他是個特有意思的人,時常不需要你回答,他自問自答。
“我……沒別的大衣。”
“你讓我說啥好呢?”老威不理解,“我給你的工資不少啊,咱倆快一樣了,你咋還這樣節儉呢?算了算了,先整個衣服出門再說,美婷啊,你艾叔叔要脫光了換衣裳,你去樓下車裡等著吧。”
小丫頭挺聽話,站起來走到門口,又戀戀不捨地問:“雪糕能和咱們一塊去嗎?”
“能!”老威說。
能嗎……我咋覺得這不是去飯館呀?
美婷一走,老威馬上換個嘴臉:“我說小艾,”他在我對面坐下,一板一眼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共也沒喝多過幾次,遇見什麼難事啦?那你跟我說,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
“沒有,你別瞎想。”
“不能吧……那要不然就是,你又重操舊業啦?”
我沒吭聲。
“果然是……唉,”他嘆了口氣,“半年前,你不是洗手不幹了嗎?”
“這……怎麼說呢?幹這行不必說金盆洗手吧。”
“不是一碼事!”老威伸出根大手指頭來,招牌性地用力搖晃了兩下,“這不是一碼事!我問你,你有多長時間沒去見簡心藍了?”
簡心藍是我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也是需要心理醫生來調節的。
“半年了,打我不幹這行就沒再去過。”
“那就是了。”
“是什麼呀?!”我忽然有些煩躁,語氣很不耐煩。
“你別急啊,看你這性子,怎麼跟八年前差不多。我明白,兄弟你不是個賣佛珠的人,這生意對你來說太平淡了。往壞了說,你渴望刺激,刺激就跟毒品似的;往好了說,你願意幫助別人解決心理問題,其實這也跟毒品似的。你願意復吸,我倒是不在乎,可有一樣,兄弟你準備好了嗎?”
我搖搖頭。
準備什麼呢?要不是我有求於段哥,不會碰見這件事。可是話說回來,即便我不去找他,出了事,他也會來找我的——條條大路通羅馬,結局永遠這個德行!
“既然你沒有準備好,那就得掂量掂量了。哎,是不是剛才那老兩口來找你,為的就是這事?”
我點點頭。
“這樣吧,小艾,你的工作時間很自由。如果你有精力,願意用業餘時間重操舊業,沒關係;如果你越來越忙,不想在咱店裡上班了,也沒關係。衝你對咱們這的貢獻,你啥時候要走,說話,我再單給你一筆獎金就是了。”
“哎呀,扯那個幹嘛,我上不上班的,咱還少了見面?”
“那倒也是,可我還是不明白啊,就算你突然接手新病例,喝這麼多酒幹嘛?”
“我那不是喝多了吐的!”
“那你腸胃有毛病啦?”
唉,這事真是一言難盡了!
共生關係(1)
前一天的晚上,我無聊地站在李默涵的臥室門外,心情本來是既輕鬆又愉快的。
自從離開了心理遊醫這個行當之後,再沒有什麼事讓我煩心的了。
跟老威一塊賣佛珠和其他佛事用品,雖然只是個銷售人員,不過收入頗豐,而且工作壓力也不大。與一般的銷售店員不同,我其實算是他的副手,通俗點說,就是助理!
半年來的生活無非就是宣傳我們的產品,外加吃吃喝喝。我能喝酒,號稱千杯不醉,應酬之類從來難不倒我。
唯獨心底始終有個疙瘩沒能解開。那就是老威提到的簡心藍,作為一位女心理醫生,她無疑是稱職且敬業的。可是,她對我的“敬業”似乎有點過了頭:她幾乎對我過去的一切瞭如指掌,可我卻不記得跟她說過那麼多。她似乎在盤絲剝繭似的把我的內心世界扒了個精光,而我始終想不通她是怎麼做到的。
為了弄清楚這件事,我找到了咖啡店的段老闆。
段老闆是個很神奇的人物,他的真實身份是我永遠不可能公開披露的。他並非無所不能,但他能做別人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事情。為此,我求助他,希望他幫我調查簡心藍的底細。
段老闆年長我三十歲,不但是我的老相識,而且存在一種“共生關係”。他利用我來鞏固自己的關係網,因為我可以治病救人,也因此包攬了許多人情。很多有些頭頭臉臉的人物,欠了我的人情,也就欠了他的人情;反過來說,我也樂意借他咖啡館這一方寶地,做一些團體諮詢活動,並透過他的關係,接治更多的病人。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