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九日晚,也就是李彥仙剛砍了王倚的人頭,鄜延路劉錡兵鋒直指西夏橫山的這一晚,西夏出兵的訊息,從京兆府,十萬火急送到了趙寧的桌上。
趙寧左手邊是岳飛的捷報,右手邊就是西夏人進攻的奏疏了。
宰執們都在場。
“西夏人對我們用兵了。”趙寧語氣平靜,但這種平靜下面卻蘊含著憤怒,“都說說,接下來怎麼處理?”
宰執們立刻分出了兩派。
尚書右丞許翰說道:“陛下,陝西剛經歷了輪調,現在還在大清查,必然人心惶惶,這個時候不宜與西賊開戰。”
蔡懋也說道:“臣附議,西賊乃我大宋臣屬之國,兩國又議和互市,現在西賊貿然對我朝用兵,落了天下人的口實,我們可以先派人去質問夏主李乾順,要求他們罷兵賠禮道歉!”
趙寧問道:“若是他們不罷兵呢?”
“兵家有言,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策。”蔡懋繼續堅持他的說法,“以利威逼夏主退兵,若不退兵,斷掉西夏人在大宋境內一切商貿,關閉會州禁榷場。”
蔡懋很顯然是想先禮後兵,這種計策在古代用的比較常見,就是先不把局勢弄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派人過去試探情況,看能不能用其他辦法緩和住。
畢竟大宋現在內部在做整改,不是大舉興兵的時刻。
而且孫子兵法也說過,打仗日費千金。
國家與國家之間打仗不是村頭熱血青年鬥勇,更不是讀書人拿著筆對罵。
打仗必然牽涉到政治、民生等諸多問題,背後是一個又一個家庭。
張叔夜卻說道:“不可,待我們派人去西夏質問,已經為時已晚,西北戰事從張浚開始寫奏報的時候,恐怕已經非常嚴峻,超出我們的想象!”
張叔夜這種在西北帶過的人非常清楚西北戰火一旦燃燒起來,情況是多麼的緊急。
根本不可能給你時間再去談判。
何慄說道:“叔夜相公說得有理,但現在陝西內部不穩,如何跟西賊打?”
說到底,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局勢不遂人意。
趙鼎說道:“打可以打,但是要做好後續的安撫和民生保障,若是安撫一事不能及時,陝西不可長久!”
眾人說話後,目光落到趙官家身上。
大宋多事之秋,河北的戰事尚未結束,西線卻又燃燒起來。
其實,歸根結底就一個字:錢!
打仗不僅僅要錢,打完仗後快速穩定民生,也要錢。
也就是趙鼎所說的安撫一事,尤為重要。
這意味著朝廷又要出一大筆錢出去。
宰執們還是不太瞭解他們的這位皇帝。
河北的仗打得甚至超過了趙寧的預期。
趙寧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對於西夏人,趙老闆早就想他媽的跟他們幹一場了!
趙老闆發話了:“國家與國家之間,許多事情,靠道理是說不通的,必須用真刀真槍!”
“西賊撕毀雙方和平契約,犯我大宋,朕若不全面應戰,畏首畏尾,豈不是讓金人看穿了我們現在的虛實?”
“西賊今日可撕毀和平契約,明日金賊便可毫無顧慮地撕毀宋金停戰契約!”
“依朕看,這仗得打,而且必須打!往最大的打!”
“傳令張浚,陝西全線反擊,有多少兵力出多少兵力,不夠再徵調!”
“錢不是問題!他張浚要多少,朝廷給多少!”
“朕不管他用什麼方式,朕只要一個結果,打到西賊投降為止!”
滅國現在肯定是滅不了的。
陝西現在局勢比較混亂,但整個陝西六路的底子和實力還是尚存的,要打肯定能打,只是風險很大很大,後果也很難估量。
長安會戰本身就死了很多人,兩年的恢復期,總算回了點血。
如果再次打廢,將用一個不敢想象的數字去填補。
宰執們一聽這話,心頭壓力又來了。
這位大佬動不動喜歡梭哈、豪賭,但桌上的籌碼就這麼多啊!
河北、河東免稅又賑災,還有諸多軍事防禦,那是一個大窟窿。
朝廷每年至少投千萬貫以上。
現在陝西又要變成一個大窟窿,這誰受得了!
還有熙河、隴右,都是吸血的大窟窿,朝廷要維持那裡的控制,就必須投入巨量錢財做開發。
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