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錢喻清在信中也是堅決要打的。
這關係到他這個新貴日後在朝堂上的地位。
對於趙寧來說,這關乎到大宋海洋戰略是否能開啟。
討伐交趾的決議便如此定了下來。
但是關於如何打,軍政院和樞密院就吵起來了。
有人說水陸雙線推進。
有人說直接水路南下登陸。
還有人說走陸路,在廣南西路的邕州屯兵,在邊境的思明州建立前哨,用強悍的步兵一路推進交趾的國都升龍。
然而,問題來了,強悍的步兵都在北線,從北線調兵下去,北方人肯定無法適應交趾的氣候。
僅僅這一點,就限制死了這一次戰爭的兵源。
只能從沿海和兩廣募兵。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統帥派遣誰?
打下來之後,如此長的線路,朝廷該如何治理那裡?
關於這兩點,軍政院和樞密院吵得不可開交。
直到十月初五,門下省左諫議大夫範宗尹呈遞了一份奏札。
範宗尹是這樣說的:“當此時,眾人忌憚派遣交趾的統帥,擁兵自立。”
“昔時,太祖收回各藩鎮的權力,天下太平有一百五十年,可謂是良策。”
“然而國家多難,四方守帥勢力單薄,垂手環視,是此法的弊端所在,現在應到了稍微恢復建立藩鎮的方法,派遣一位得力干將,委以兵權,收回交趾,與把土地捨棄給夷狄之人相比,不是更好嗎?”
範宗尹對趙寧說了他在歷史上對趙構說的話,除了把北方換成交趾以外,其餘的內容幾乎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個人的提議,趙構果斷釋放了兵權給南宋的將領們,包括募兵權。
這也使得範宗尹在大宋的歷史上成為最年輕的宰相。
趙寧心中其實早有此意。
趙寧將範宗尹的奏札給趙鼎看了。
趙寧問道:“你以為如何?”
趙鼎說道:“此言有理,本朝無法收回交趾,也大概是這個原因。”
大宋不能收回燕雲,與體制無關,與趙光義有關。
如果趙匡胤能多活一段時間,燕雲收復的機率是很大的。
不過,大宋不能收回交趾,就真的與體制有關了。
也就是範宗尹和趙鼎所說的藩鎮。
在古代生產力有限的情況下,中央朝廷想要擴大帝國版圖,就必須施行藩鎮制,或者郡縣制和分封制結合的體制。
例如大唐,各地設立藩鎮,藩鎮權力極重,又設立都護府,都護府也權力極重。
但是大宋朝,司法權、財政權、募兵權、人事權,幾乎全部在朝廷。
大唐的藩鎮是可以決定地方軍事長官的,大唐的財政收入有一部分是留在地方的。
而大宋朝,一個知縣的任命都必須經過東府,財政除了地方官僚的工資,其餘一律上繳到東京。
這樣“強幹弱枝”的國策,是不可能使地方強大的。
它維持了穩定,卻不能維持遙遠地區的疆域。
所以說,若不是趙光義,大宋能收回燕雲並很好地管理燕雲。
但如果不開設藩鎮,大宋不可能收復交趾。
趙寧說道:“這個範宗尹,應該提到吏部侍郎,此人對事務的觀察頗為犀利,有識人辨事之才。”
“陛下有理,而且此人剛正直言,臣會去安排。”
“你覺得派遣誰征討交趾?”
“臣覺得,派遣吳玠之弟吳璘最為合適。”
“為何?”
“吳璘與吳玠感情甚篤,他兄長在河東,派他去打交趾,打完後他必然會回來,不會擁兵自重,且他是北方人,到時再設立都護府,以文臣轄制,譬如藩鎮。”
確實譬如藩鎮,但卻是弱化版的藩鎮,至少不會立刻出現擁兵自重的現象。
“吳璘在陝西,豈不是要從陝西抽調人手?”
趙鼎說道:“只需抽調五百即可,這五百人並非戰爭主力,只是在廣南西路訓練軍士,主力還是交給兩廣本地人,這樣士兵們不會出現水土不服。”
“好,就按照你說的去辦。”
接下來,趙寧給張浚寫了一封信,相當於是要人的信。
與此同時,召吳璘回東京。
這事行動得非常快。
大宋朝的海洋戰略,是西夏不知道的,金國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