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璘接到聖旨的時候非常突然,來東京更突然。
趙官家見他的時候,是一個風雪的午後,東京城銀裝素裹。
文德殿內的火爐燒得正旺。
趙寧倒是閒下來了。
宋金這次通商,改變了太多。
可以說是整個東方格局一次重要的變化。
吳璘進去的時候,趙官家正在和陳規討論事情。
“吳卿,你先稍等朕片刻。”
吳璘行了一個禮,站在一邊不說話。
趙官家和陳規站在御案前,他說道:“此處,若是刻上計數用的數字,圍成一圈,再在中間放一根指標,讓這根指標轉動,能否計時?”
陳規說道:“若要計時,這些數字之間的間距要保持一致,一天十二個時辰,每一個大的刻度代表一個時辰,每一個時辰之間有八個小刻度,小刻度代表一刻。”
“朕就是這個意思,但如何讓這個指標轉動呢?”趙寧問道。
鐘錶的製作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它是一種機械。
陳規說道:“這倒是可以辦到。”
趙寧心頭一喜,急忙問道:“可以辦到?”
“可以!”陳規樣子很嚴肅,“但只是理論上可以辦到。”
趙寧問道:“此話怎講?”
“我大宋是有水運儀象臺的,水運儀象臺其中一項作用便是報時,裡面有一種物什的作用與陛下說的此物極其類似。”
趙寧脫口而出問道:“擒縱器?”
“擒縱器?”陳規怔了怔,“陛下這個詞用得甚好,看起來便是擒縱器。”
擒縱器是鐘錶的關鍵部位,其實唐朝就有了,但真正應用到計時是宋朝。
那水運儀象臺是宋哲宗時期由蘇頌和韓公廉兩人開始設計製作,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最複雜的機械類。
它的重要功能是天文觀測、天文演示和報時。
也是人類歷史上擒縱器最早世紀實用的開始。
只不過它非常巨大,12米高,7米寬,12米相當於四層樓的高度了。
可惜的是,因為歷史上的靖康之難,此物被廢棄。
到了南宋,失去實物,普通人已經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便失傳了。
陳規說道:“不過水運儀象臺的擒縱器,恐怕與陛下說的還不太相同,需要大改。”
趙寧其實很想說水運儀象臺是不是利用了重力和水力來推動,但他沒有問出口。
首先,重力這個概念,就不是宋人能理解的。
這種理論科學,是需要建立一套力學體系才能真正理解,無法理解理論,貿然開始討論,就是雞同鴨講,不可能有結果的。
但是中國人有一個非常牛逼的特質,他們是最具有實踐精神的,即便暫時沒有完善的理論知識,卻可以想方設法做改進。
千萬不要懷疑中國古代的匠人的智慧,他們真的能把農業時代的工藝做到極致。
看著趙官家畫的簡約到簡陋的圖紙,陳規蹙眉沉思起來。
這一幕像極了21世紀一個科技公司的程式設計師正在思考一個產品經理提出來的無理要求。
遇到脾氣剛的程式設計師,可能當場就拔刀子了。
你他媽的張口就來,老子卻要跑斷腿!
“需要大改,臣先將這份圖紙拿回去,給格物院和工部的人好好看看,蘇頌當年留下了不少寶貴的圖紙和文獻,臣覺得是可以實現的,但需要時間。”
“好,朕等你好訊息。”趙寧順便解釋了一下,“若是這種計時器真的能製作出來,東京郵政、航海商社,甚至軍隊行軍,都能更快更高效把控行動。”
“臣立刻去辦。”
陳規走後,趙寧說道:“吳卿,來。”
吳璘走過來,行禮:“臣吳璘,參見陛下,萬歲聖安。”
“免禮免禮。”
今年三十歲的吳璘,看起來頗有些滄桑。
這是一個西北大漢,與他兄長吳玠那種書生氣息不同,吳璘是標準的濃眉大眼,體格健壯,拳頭握住如砂鍋。
趙寧指著地圖上西南邊,說道:“看到這裡了嗎?交趾國。”
“看到了。”
“就是他們,鼓動占城,扣押了大宋的商人和船,這些年還不斷擾邊,朕想讓你去廣南西路的邕州,設立邕州經略司,以你做經略帥,討伐交趾。”
“臣願往,不過下面的將士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