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看是範致虛,立刻來了神。
範致虛剛回來,說低調,卻也低調,說不低調,居然帶著李良輔那個党項人去東華門外快活瀟灑。
那李良輔更誇張,一口氣叫十個妹子來一起飲酒,還到處吹噓自己口活好。
現在看來,範致虛是想要在這朝堂高調行事了。
範致虛繼續說道:“汪侍郎,你剛才拿黑馬做比喻,核心表達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只看到我們看到的,然後武斷地認為所有的都與我們看到的一樣,對嗎?”
“是的。”
範致虛說道:“雖然不是所有的馬都是黑馬,但是黑馬卻的的確確存在,而且數量並不少,我說的沒錯吧?”
汪博彥愣了愣,不待汪博彥說什麼,範致虛繼續說道:“誠然,並非所有的民間私人借貸都去騙了老百姓的錢,再去放高利貸,我相信,一定有人願意本分做這些買賣,可是,青衣社絕不是個例,就像馬匹中的黑馬,不是少數一樣!”
林一飛神色微微一凝,汪博彥心頭也是一沉,卻故作鎮定,說道:“範相公所言極是,那就看,如何利用好其他的馬,而好好地管理黑馬了,莫非範相公認為,要殺掉所有黑馬?”
顯然,汪博彥在下套。
這叫混淆視聽,故意著重強調黑馬,誘導人將注意力放在黑馬上。
如果範致虛說殺掉黑馬,意思就是嚴懲青衣社這類的違法者,那其他的非青衣社的私營借貸是不是就預設不嚴懲了?
這不就是汪博彥的論點嗎?
如果範致虛說不殺黑馬,那就是不嚴懲青衣社。
但青衣社案是趙官家在陝西親自辦理的,這不是與今上相違背嗎?
這樣汪博彥就能立刻給範致虛安排一個罪名出來。
大殿內依然安靜,氣氛甚至有些壓抑,稍微不留神,說錯一句話,那必然是會被對手咬著不放的。
範致虛卻不正面回答汪博彥的問題,而是說道:“莫非汪侍郎有辦法合理地管理這天下民間私人借貸?”
汪博彥卻不正面回答範致虛,繼續問道:“範相公,按照您剛才所言,這黑馬,殺還是不殺?”
“黑馬殺與不殺,難道還需要我來回答?”範致虛反問道,“你是在質疑陛下的所作所為?”
汪博彥說道:“陛下天心聖斷,臣自然不敢質疑陛下。”
“那汪侍郎剛才追著我問這個問題,目的何在呢?”
汪博彥說道:“陛下,臣只是覺得,青衣社之流必然該嚴懲,但若沒有像青衣社那般作孽,還要全部禁掉,是有悖民心的。”
“汪侍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前線打過仗。”範致虛緊接著開始回懟汪博彥,“前線打仗,如何打,不是統帥坐在營帳內說得算,而是需要大量的斥候去查探情報,甚至統帥也要經常帶著人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否則如何瞭解戰場,又如何瞭解自己計程車氣?”
“話說回來了,你說有悖民心,請問你汪博彥親自去問了多少人,調查了多少個州縣,就敢在大殿上大言不慚地說有悖民心!”
汪博彥神色一凝,範致虛確實不好對付。
但汪博彥身為歷史上有名的奸臣,也非浪得虛名,他說道:“我走訪的州縣數量有限,若是如此,那在場的諸公,又調查了多少州縣,既然沒有調查,今日這議事意義何在!”
“大膽!”
王宗濋立刻跳了起來:“汪博彥,今日議事乃是天子親命,宰相主正,你敢質疑天子!”
“臣萬萬不敢!”汪博彥連忙跪下來了,高呼道,“陛下,臣也是為了大宋,為了百姓,若是臣在這個戶部侍郎的位置上終日渾渾噩噩,便沉默不言就是了,臣何苦如此!”
“汪卿快快請起,朕自然是知曉汪卿為了大宋,殫精竭慮。”
汪博彥這才起身。
趙寧繼續說道:“朕今日要召開這場議事,原因無他,此事牽涉甚廣,但諸位皆在京師為官,對地方,乃至更廣的民間,所知卻並不多。”
趙寧似乎也不賣關子。
今天就把話說開了。
他站起來,走下去。
“昔年前唐授地方於大權,則藩鎮林立,國之不寧,今日大宋收權朝廷,諸公權柄甚重,於內維穩功不可沒,然則權柄為虛,地方為實,與打仗一般無二,嶽帥也要聽一線的斥候和將領的彙報,才能決斷於未然。”
趙寧這話的意思很簡單,權力再大,也得了解清楚真正的實情,才能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