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趙官家御駕剛到河間府,訊息就已經傳開。
倒並非那些尋常百姓閒著無事喜歡亂嚼舌頭,事實上,此時的河間府,尋常百姓早已南下。
留下來的,都是軍鎮上的軍民,還有相當一部分繼續南下的燕地難民。
訊息是趙寧命人傳出去的,不僅僅河間府,真定府、中山府、滄州,都已經知道聖駕來了。
連村落的小老百姓們也在好奇地議論著趙官家到河間府後,住在什麼地方,一日三餐是什麼?
去河邊鑿冰取水的工具一定是黃金做的吧?
拉出來的屎不知道是不是比鮮花還香呢?
據說還有不少人為了圍觀,悄悄跟著禁衛旅行蹤一路北上。
也不乏想要沿途撿一些大軍遺棄的什物的人。
當然,這些走到河間府南面,就因為抵達軍事管轄區,無法再往前。
比較熱鬧的自然不僅僅是民間,河間府的官員們和吏員們都睡不著覺了。
他們一邊加緊安排工作,一邊又擔心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被有心人檢舉,又想著自己會不會有機會見到官家,自己的工作受到官家的讚許。
至少能從一個知縣,爬到知州或者知府的位置吧。
不管如何,趙官家的到來,讓氣氛變得有些不一樣。
不管是好奇,還是興奮,還是擔憂,各種情緒至少都相對緩和了戰事的緊張。
這一日下午,趙官家從御輦中下來。
刺骨的寒風,一股腦兒地撲來,趙寧卻沒有任何迴避。
常年在深宮那種養尊處優的環境下,人很容易就忘記了危險,再加上這些年大宋的發展進入正軌,日漸強盛。
心態也有所懈怠了。
直到此時,再次到這宋金交界的邊陲之地,感受到這刺骨的寒意。
這種嚴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冷靜,心境也變得更加沉穩。
他帶著趙瑜,向前走去。
兩邊是披甲執銳的禁衛旅,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高都超過一米八,看上去就像高大威武的鐵人,神色肅然,目視前方。
“陛下聖駕!”一邊的王懷吉細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周圍便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吾皇萬歲!吾皇萬歲!”
聲震九霄,連周圍村落正在籌備軍糧的軍民們都能聽見。
一些正在忙碌的吏員將驚訝和羨慕的目光投向這邊,看著那漫天風雪中的城池,激動地說道:“官家親臨啊!”
趙寧抬起手,聲音才漸漸沉落下去。
他帶著趙瑜,一路向前面的城門口行去,官員們和武將們上來參拜。
“都免禮吧。”趙寧抬了抬手說道,“天氣嚴寒,速速紮營取火。”
“是!”
等趙官家進城後,抵達行宮門口,河間府知府張知秋突然壯著膽子喊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張知秋身上。
呂頤浩問道:“張行之,陛下勞頓,有話擇日再言。”
“呂相公……”張知秋還堅持。
“但說無妨。”趙寧說道。
張知秋這才說道:“陛下乃萬金之軀,御駕親臨,萬民歡騰,但委實不該將聖駕行蹤傳遞各州府,否則必引來金賊主攻!”
趙寧轉身看著張知秋,問道:“你是在擔心朕的安危,還是你張知秋自己怕了?”
“復燕雲乃太祖之願,陛下功蓋聖主,萬軍雄盛,兵威如虹,臣雖死無憾,臣只是擔憂陛下安危。”
“不必你擔憂的你無需多慮,做好河間府軍需調配。”
趙寧用手翻了一下長長的袖口,一些雪落在他的手心,寒意從手心傳入心間,他轉過身去說道:“這宋金邊境有我大宋兵甲百萬,金賊何懼之有!”
說完,便大步向行宮走去。
趙瑜問道:“爹爹,我覺得那個張知府說的倒是有道理,爹爹身為官家,在大戰之際,為何要暴露行蹤呢?”
趙寧轉身看著趙瑜,耐心地說道:“你的問題問得很好,不過你可知道金兀朮的兵力?”
趙瑜搖了搖頭。
“那你可只金人兵力分佈?”
“也不知。”
“那該如何知曉?”
“斥候刺探。”
“靠斥候就能刺探到金兀朮所有的兵力?”
趙瑜想了想,說道:“爹爹是想要讓金兀朮的主力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