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東平這句話,無疑是十分驚人的,哪怕是在深宮裡待了十幾年,見慣了大世面的康貴妃,聞言也有些花容失色,她拉著自家兄弟的衣袖,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
康東平笑著拍了拍自己姐姐的手背,微笑道:“阿姊放心,不是撤了我的職,是讓我與那位駙馬爺對調位置,范陽與朔方並不是太遠,我在丹陽做節度使跟在朔方做節度使,並沒有什麼區別。”
說到這裡,康東平微微眯了眯眼睛。
“老師說,這一次回長安之前,我很害怕到了長安之後,陛下一刀把我給殺了,但是他並沒有動手殺我,那麼咱們康家就還有很長一段的好日子過。”
康貴妃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可朔方是咱們家經營了十多年的家業,從父親開始便在朔方紮根,老頭子說換就把你給換了……”
“阿姊千萬不要這麼想。”
康東平壓低了聲音,開口道:“正因為咱們家在朔方待了這多年,朝廷才會忌憚咱們,長安城坊間才會有朔方軍是康家軍的說法,這個時候聖人給我換一換位置,對咱們家來說反而是好事,沒有了給文官們攻訐的理由。”
“至於朔方……”
康東平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朔方那邊,我會帶走一些人到范陽去,我能掌握朔方,就能掌握范陽,左右也就幾年的事情而已。”
康大將軍捋了捋自己的絡腮鬍子,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幾年之後,我那個外甥也差不多成人了,對了,阿姊怎麼沒有把他帶出來給我瞧一瞧,我可是好些年沒見他了,也不知長高了沒有。”
“過些天吧。”
康貴妃低頭嘆了口氣:“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救二郎脫險,他今年才三十二歲,要是就這麼死了,咱們對不住地下的爹孃。”
“這個阿姊放心,我回長安來,就是為了搭救他的。”
康東平正色起來,沉聲道:“程敬宗那邊,我已經派人跟他打招呼了,再過兩天等他到了京城之後,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認下來,替二郎去死,不過這一次二郎即便不死,官肯定是做不成了,我準備把他接到范陽去,給我幫一幫忙。”
“二郎他,就是被咱們給寵壞了。”
康貴妃蹙眉道:“只讓他在長安城裡多認識一些人,他便做下這些惡事,做了倒也罷了,反而給東宮捉住把柄,若不是有一個程敬宗,他連性命恐怕都要搭進去!”
說到這裡,這位貴妃娘娘長嘆了一口氣。
“他這一出事,咱們家在長安城裡的勢力便灰飛煙滅,片瓦不存了,而東宮的勢力卻會越發龐大,眼見業兒再過幾年便成年了,到時候哪裡還有資格,去跟東宮爭什麼?”
“東宮一家獨大,對於東宮來說未見得就是什麼好事。”
康東平笑了笑,開口道:“再說了,這皇位也不是爭出來的,而是要老頭指派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清楚到底誰會做到那個位置上去。”
“你說的容易。”
康貴妃愁眉苦臉,嘆氣道:“宗法擺在眼前,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長子,只這一點,那些文官十成裡就有八成要站在他那一邊,老頭子豎起咱們這塊牌子與東宮作對,心裡未必就是真的向著咱們,他多半是把咱們當成制衡太子的工具而已。”
“工具也有不好用的時候。”
康東平眯了眯眼睛,低聲道:“不管如何,只要弟弟兵權在手,一定能保阿姊和我那外甥的平安!”
說到這裡,康大將軍開口道:“對了阿姊,這些日子長安城裡的訊息,我都是透過書信得知,知道的並不詳細,你與我細說一說,等到下午的時候,我再去大理寺看一看二郎。”
康貴妃點了點頭,坐在康東平對面,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統統說了一遍,這其中當然包括了最早引爆這件事的長安風,以及編撰長安風的林三郎。
聽到長安風的事情之後,康東平讓人找了一份第十期的長安風,拿到手裡翻了翻之後,覺得頗有意思,當即微笑道:“難怪這東西能夠風靡長安,就連我這種軍漢,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說著,他把這個小冊子丟在一邊,淡淡的說道:“既然這東西能夠傳遍長安,也就是說二郎在京城的名聲多半已經臭了,這樣一來,想讓三法司那邊痛痛快快的放人,就多了一些難度。”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子,沉吟了一番之後,抬頭看向康貴妃。
“阿姊,這個編撰長安風的少年人,能夠聯絡得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