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衛太監所說,這位趙天師實際年齡已經快五十歲了,但是分明看起來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林昭非常有理由懷疑,這廝為了顯示自己“駐顏有術”,故意把自己的年齡報大了。
而且,林昭說出這句話之後,趙天師神色有些閃爍,多半是被林昭說中了心思。
當然了,大周道門地位頗高,像這種能朝廷封為天師的道士,多少肯定是有一些功夫的,就算虛報年齡,估計也就是虛報個七八歲,不會虛報太多。
可能是因為林昭那句“虛報年齡”得罪了這位天師,趕路的一整天時間,趙天師都在閉目養神,沒有理會林昭。
到了傍晚找地方歇息的時候,這個一身白衣的三品道士,才睜開眼睛,似乎剛剛從入定之中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林昭,若有所思:“林探花這般年紀,便中了進士,又入朝為官,看你的眼神談吐,又全然不像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似乎是……”
趙天師頓了頓之後,問道:“有些宿慧?”
所謂宿慧,就是指生來就有的智慧,也說是從前世帶來的智慧。
聽到這個問題,林昭頓時有些心虛,他這種情況,的確與“宿慧”很像,甚至於比宿慧還要更玄奇一些,因為他不僅帶來了前世的智慧,還帶來了前世的許多記憶。
他抬起頭看了這個白衣道士一眼,嘀咕道:“天師,宿慧似乎是佛門的說法,你們道家怎麼也講這個?”
“同是修行中人,拿來用一用也是常事。”
趙天師微笑道:“按照我們道門前輩的說法,有些少年生下來的時候,無有胎中之謎,也會比其他孩童聰慧一些。”
他看向林昭,微笑道:“林探花可曾記得自己上輩子,是個什麼模樣?”
林昭面色平靜,搖了搖頭:“不記得。”
趙天師再一次盯著林昭看了看,最終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聖人曾經懷疑過,你是那個人託世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林昭臉色微變。
他出生的前幾年時間,外祖鄭溫便死了,如果按照這個時間差來算,他的確有可能是鄭溫轉世投胎……
因為兩個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同樣都是少年中進士,同樣心思通透,更重要的是……林昭與鄭溫,長得有幾分相像。
聽到這裡,林昭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老皇帝有時候看自己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奇怪。
想到這裡,他搖頭苦笑道:“天師莫要開玩笑,我不信這些方外的說法。”
“貧道也不是如何信。”
趙天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但是聖人畢竟是相信的,不然也不會讓你去滎陽消業。”
說完這句話,馬車已經在一處停了下客棧門口來,趙天師跳下馬車,進客棧裡歇息去了。
林昭還有些沒有回過神,迷迷糊糊的跟著進了客棧歇息。
此後的幾天時間裡,林昭一直與趙天師同坐一輛馬車,出於好奇,林昭向這位三品的天師討教了不少關於道門的知識,獲益頗多。
滎陽距離長安,不到一千里地,如果是騎馬的話,大概四五天也就到了,但是因為這一次有大批玉真觀的道士同行,這些道士大部分不會騎馬,只能選擇坐馬車,因此一行人足足走了七八天時間,才遠遠的看到了滎陽。
滎陽此時只是一座縣城,歸屬在鄭州治下,因此城池並不算大,比起林昭的故鄉越州,還要小上不少。
但是這座縣城,曾經因為滎陽鄭氏,聞名大周朝野。
當年鄭溫在政事堂主事的時候,滎陽鄭氏達到了千年以來勢力最巔峰的時候,那時哪怕是在長安城裡,滎陽鄭氏的子弟也可以沒有太多顧忌,如果是在地方上,簡直是百無禁忌。
儘管當年的宰相鄭溫,還兼任鄭家的族長,不止一次的約書族人,但是鄭溫畢竟常住長安,有些滎陽鄭氏的子弟,管不太住。
到了後來,因為鄭溫一家遭難,滎陽鄭氏也跟著受到重創,至今二十年時間過去,仍然一蹶不振。
從在朝堂上政治力量的比對來看,此時的滎陽鄭氏,甚至於比越州林氏還要低一些。
當然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滎陽鄭氏儘管有些落魄,但是總體的影響力,還是要勝過越州林氏不少的。
而且直到如今,滎陽鄭氏仍舊是滎陽縣裡最大的地主,也是當地最大計程車紳,滎陽的知縣,鄭州的知州上任,都要來提前拜會鄭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