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還是走了。
金殿撞柱之後,他雖然沒有立刻就死,但是一來是上了年紀,二來是不肯配合治療,在受傷之後的第三天,便撒手人寰而去。
崔家的長子崔寅原本已經聽從父親的話離開長安,但是走到半路上便聽說自己父親出了事,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長安城,只在太醫署裡見到了老爺子最後一面,父子兩人便天人兩隔了。
這位已經年近五十的崔家長子,跪在太醫署崔衍的窗前,哭的泣不成聲。
很快,崔衍的兒子們以及一眾孫兒孫女統統趕到,在一片悲聲之中,將這位尚書僕射的屍體,從太醫署接回了崔家大宅。
而這個時候,林簡與李煦兩個人也在太醫署之中,師徒兩個人目送著崔衍的屍體遠去,面色複雜。
大將軍李煦低著頭,臉色陰沉。
“兩朝的宰相,竟落到了這般田地!”
他咬牙道:“編撰司裡的那些編撰,我一個也饒不了他們!”
“這事怪我。”
元達公微微低眉,嘆息道:“當天是我登門,親手把長安風遞給了崔公,當時崔家人已經有意隱瞞此事,如果不是我,崔公未必就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搖頭嘆息。
“從前三郎便與我提起過輿論二字的厲害,他常說掌控輿論,便有了顛倒黑白之能,當時我並不在意這些,現在看來,這輿論二字不僅有顛倒黑白只能,更可以是他人手中殺人的利器…”
“三郎在長安的時候,編撰司也不曾作惡。”
李煦深呼吸了一口氣,悶哼道:“說白了,就是落入了小人之手,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如今陛下已經下旨取締編撰司,林師放心,那些胡編亂造的編撰們,弟子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便是把他們統統殺了,也於事無補。”
元達公揹負雙手,走出了太醫署,李煦連忙跟了上去,持弟子禮,站在林簡身後。
元達公憂心忡忡,開口道:“崔公身死,固然是朝廷的大事,但是如今更重要的事情,已經不在崔公身上。”
他看向北方,緩緩開口道:“崔公是兩朝的宰輔,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長安城,被有心人宣傳一番,便是天子失德,用這個藉口起兵雖然勉強,但是已經足夠了。”
李煦聽到這句話,臉色也微微一變。
“老師的意思是,康……康東平會趁機作亂?”
“沒有確切訊息,我也只是推論。”
林簡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康東平早晚必反,這是林昭離開長安之前便跟他說過的事情,不過李煦畢竟是皇族,林昭離開長安的真實目的是不能跟他說的。
如果給他知道了林昭到地方去的目的是為了兵權,說不準便會去告他們叔侄一狀。
“除開這個隱患之外,還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元達公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李煦,聲音低沉:“清河所在的貝州,也在我大周的東北。”
“清河崔氏,乃是千年門楣,他們在讀書人裡是什麼樣的影響力,自然不用我多說他,崔家本就跟康東平是鄰居,假如真的逼反了他們,范陽的勢力將會驟然龐大不少。”
李煦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他頗有些惱恨的看了看宮城方向,咬牙低聲道:“皇兄這兩年時間,越發不聽勸了,縷縷讓工部修建殿宇樓臺不說,如今竟然意外逼死了崔相……”
“現在弄得麻煩大了。”
李煦抬頭看了看林簡,苦笑道:“老師……可有辦法解決朝廷的憂患?”
元達公心中已經想好了對策,他緩緩開口道:“眼下首當其衝的事情,自然是要重罰編撰司的有關人員,最好是把寫文章誹謗崔公的那幾個人統統殺了,這樣一來是給崔公洗除汙衊,二來也是要殺給天下人看,殺給清河崔氏看。”
說到這裡,林簡眯了眯眼睛,眼裡有寒光隱現。
“最好是,連司宮臺的有關人等,也一一處理了,處理了他們,天下人才能看到聖人的態度,才能讓康東平尋不到理由。”
說到這裡,林簡頓了頓,繼續說道:“再有就是,給清河崔氏一些足夠讓他們不再說話的補償,再找理由給康東平一些封賞。”
元達公幽幽的嘆了口氣:“雖然是緩兵之計,但是多少可以緩解眼前的困局。”
“歸根結底,還是要朝廷儘快強大起來。”
林簡也看向了宮城方向,微微嘆息:“我們這些外臣,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