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慶盯著看半響,“是你啊,小季。”
黃單說,“是我。”
孫四慶說,“你們小孩子長的都差不多,剛才有那麼一會兒,我還以為是……”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
不知怎麼,黃單就覺得孫四慶說的是老張的兒子。
孫四慶用牙咬掉啤酒瓶,把那瓶啤酒遞給黃單,“拿著。”
黃單搖頭,“我不喝。”
孫四慶咂嘴,“這是冰的,喝著舒服。”
黃單說,“我真不喝。”
孫四慶那臉說變就變,“小季,瞧不起孫叔叔是吧?孫叔叔是破產了,一瓶啤酒還是請的起的。”
黃單原本稱孫四慶孫老闆,這孫叔叔明顯就拉近了不少距離,他伸手接了那瓶酒,“我沒那個意思。”
孫四慶看青年接了,臉色才緩了些,悶聲往肚子裡還了大半瓶啤酒,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扯閒篇。
沒有誰比黃單更適合做聽眾了。
他話不多,在合適的時候回應兩句,不會打亂傾訴者的話頭。
幾瓶酒下肚,孫四慶的腳邊多了空酒瓶,他顯然沒盡興,兜裡又沒錢,滿臉的暴躁,眼睛都是紅的。
黃單不等孫四慶說,就去買了十幾瓶出來。
孫四慶說,“叔叔手頭有點緊,等收了一筆錢,就帶你吃小龍蝦。”
黃單買了兩個易拉罐,他擰開其中一瓶,把拉環扔進垃圾簍裡,“好哦。”
孫四慶笑起來,他長的不差,只是敗落後過的潦倒了些,也不修邊幅,有今天過今天,不管明天,要是收拾收拾,會是個帥大叔。
酒一喝,黃單感覺孫四慶的話題更隨意了,正是他想要的。
“小季,最近有個怪事,我家裡隔三差五的就多拖鞋,門還都是開著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吃飽了沒事幹。”
孫四慶說這話的時候,呵呵笑著,對面超市的微光覆蓋在他臉上,他在興奮,“不過除了一雙碼子大,其他拖鞋都是我能穿的碼子,幾年都不用買拖鞋了。”
那口氣,就跟佔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黃單心說,不是你自己穿回去的嗎?我都看見了,“孫叔叔,會不會是你喝多了?把別人家的拖鞋穿了回去?自己又不記得了?”
他胡編亂造,“我有個朋友,他跟您一樣愛喝酒,有次喝斷片兒了,就不記得自己幹過的事,沒有印象。”
孫四慶說不可能,“門有可能是我喝多了,忘了關,但拖鞋肯定不是我穿的。”
“有一天夜裡,我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像是鞋子被人丟出去,撿起來,丟出去的聲音,我開啟門去看,門口放著一雙拖鞋。”
黃單聽著就發毛,怪變態的。
換成是他,會戒酒,搬家,報警,怎麼都好,就是不會視若無睹。
可是當事人卻沒有,嗜酒如命的人,是體會不到害怕的,殺個人興許都無所謂。
106。鄰居
七八點鐘; 街市鬧騰無比; 那些聲音嘈雜的厲害,不甘寂寞地撩||撥著人們疲憊一天的神經末梢,硬是要拖拽著他們,把所剩無幾的精力在睡前消耗徹底。
一溜的大排檔從街頭擺到街尾,幾個男的光著膀子,叉著腿喝酒划拳; 有的嘴裡戳著根牙籤,把腿架在塑膠椅子上; 有的隨地吐痰,垃圾亂丟,有的站起來吃吃喝喝,唾沫星子噴了一桌; 也有的拿著啤酒大聲嚷嚷,用筷子敲打著碗碟; 滿臉不耐的催著快點上菜。
小姑娘會三五結伴著坐在一張桌上; 她們不喝酒,點一些羊肉串烤魷魚; 避著那些喧譁的男人,有說有笑; 交流著彼此的那點小事兒。
一家出來的,也不過分引人注目; 點多少吃多少; 吃完了就去逛上一逛; 看熱鬧,不惹事。
街上川流不息,塵土卷著汽車尾氣上跳下竄,小門臉裡面的鍋碗瓢盆碰撞聲此起彼伏,夥計們忙的腳打後腦勺。
不知不覺的,酒菜香纏著汗臭味,跟其他味兒攪合到了一起,被燥熱的夜風一吹,飄的到處都是。
黃單蹲在路邊,視線從左到右,從前到後,他發現附近的環境很髒,也亂。
在現實世界,黃單活了幾十年,從來沒吃過一次路邊餐,也沒真正接觸過生活在底層的這些人,他接觸過後,起初是很排斥的,會難以忍受,慢慢也就適應了。
黃單的確在成長,但他骨子裡就是個冷漠的人,可以像從過去一樣的完全無視,也可以像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