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你慢點說。”
章一名語無倫次,說他爸摔了一跤,腦溢血沒搶救過來,“他晚上還跟我說好了,明天要給我做幾個菜讓我嚐嚐鮮,怎麼這麼突然?陸匪,太突然了,我……我像是在做夢……”
陸匪坐在床頭,耳邊是章一名的哭聲,他摸到煙盒甩出一根叼住,拿了打火機點燃。
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要戒菸,可如今沒人管他了,就這麼著吧。
陸匪沉默著吞雲吐霧,一根燃盡了又去點一根,他沒有安慰章一名,因為他知道,這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沒有辦法堵住空蕩蕩的心口。
那裡空了就是空了,風雨冰霜都會佔據每一個角落,唯獨不見一寸陽光。
每時每刻都有新生命降臨在這個世上,伴隨著期待跟歡笑,也有人離世,卻只有痛苦跟淚水。
地球一直在轉動,不會因為誰降生,誰離開而停止一分一秒。
13號那天,陸匪回國參加了章一名父親的葬禮。
天氣惡劣,狂風暴雨在整個天地間遊蕩,墓園四周的樹木瘋狂搖擺,隨時都會被拖拽著甩到天上去。
陸匪身著黑衣黑褲,手拿著一把黑色雨傘,他的模樣一如從前,沒有缺鼻子少眼,也沒有缺胳膊少腿,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寒潭裡的一塊冰石。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這話與其說是對章一名說的,倒不是是在跟他自己說。
章一名沒打傘,他雙膝跪在墓碑面前,溼透的髮絲貼著發白的面頰,身子被大雨沖刷的單薄無比。
“是啊,還是要過下去。”
章家掌舵人的死,讓章一名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跟陸匪站在一起,就是一對被命運折磨的難兄難弟,倆人都才三十多歲,一個頭發白了大半,另一個瘦的脫了形。
當天晚上,陸匪跟章一名喝的大醉,他們喝酒的時候沒有交流,是悶聲一杯一杯往肚子裡灌的,喝完了就趴在桌上痛哭流涕。
最親的人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種感覺太痛苦了。
可無論今天多麼難受,多麼絕望,明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落下,再升起,日復一日,就那麼熬下去吧。
會熬到盡頭的,那時候生命也就終止了。
九月一號的早上,天才矇矇亮,陸匪就離開了家,他給父母留了一張紙條,說他要去尋找大關高中,還說季時玉在班上等他。
陸父陸母過來看到紙條,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兒子瘋了,他跟那個孩子之間相差九歲,怎麼可能是同班同學?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章一名接到陸父陸母的電話就趕了過去,他沒有要叫人找陸匪的意思,而是說,“伯父伯母,陸匪這幾年過的不人不鬼,他除了能呼吸,和死了沒有什麼兩樣,你們就放過他吧。”
陸父陸母老淚縱橫。
章一名的喉頭髮哽,他忍了忍,終究還是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以後我給你們當兒子。”
安撫了兩個老人,章一名坐在臺階上抽菸,他抬起頭仰望天空,扯出一個滄桑的笑容,“陸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爸媽,盡全力讓他們晚年過的好。”
一年過去,又是一年,章一名陪著老兩口,再也沒有見過陸匪。
陸匪在哪兒呢?也許他已經死了,死在某個角落,孤獨而又悲涼,又或者沒死,正在滿世界的去尋找他夢裡出現的那所高中,高一105班,他瘋狂的堅信著,只要他走進教室,就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愛人。
瘋一輩子,比清醒著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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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單醒來還是躺在醫院的小床上,只不過給他處理傷口的不是三哥,是個護士,他的眉心擰了起來,越擰越緊。
護士抬頭時滿臉的錯愕,“先生,你怎麼哭了?”
黃單緊閉著眼睛,淚水打溼了蒼白的臉頰,他的嘴唇輕微哆嗦,聲音沙啞,帶著清晰的哭腔,“我很怕疼。”
護士是實習生,她看青年哭的那麼痛苦,心裡就非常自責,連忙邊道歉邊放輕了手上包紮的動作。
黃單安慰道,“跟你沒關係的,你做的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護士的淚點從小就很低,這位極其漂亮的先生沒有任何怨言,還在肯定她,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她鼻子酸酸的,她深呼吸,專心繼續包紮。
“好了。”
護士露出友善的笑容,“先生,傷口暫時不能沾到水,多注意休息,不要吃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