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瀚身份特殊,只怕了自己的心腹漢官,尚書行臺左承高慶裔前來探視宗輔,宗輔待他也與旁人不同,竟是強撐病體,半斜在床榻上,向著高慶裔溫言道:“我必定不起,也挨不得幾天了,回去稟知你家大王,我去之後,他當善為之。”
他這話說的含糊,宗瀚只是太祖的侄子,既不屬於太祖諸兄弟的陣營,亦不從屬太宗,加上戰功赫赫,當年也是諳班勃極烈的候選人之一,宗輔此時將逝,卻叫宗瀚如何“善為之?” 留u嘔高慶裔卻並沒有想這麼許多,或者說,他並沒有注意到宗輔地神情,只是面帶興奮之色,向著宗輔答道:“大王身體向來康健,現下不過是略感風寒罷了!待天氣和暖些,必定還會好轉的。至於我家元帥,身體亦是病弱,只怕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了。”
他這話說到這裡,原本已是得體,宗輔緊盯著他的眼神,也略會松馳了些,誰料又聽得他接著道:“不過臣常勸大王,天下雖得之太祖陛下,不過宗室子孫皆有守成之責,而當今天子年幼,大王豈能就此不顧外事乎?”
“好好,你果然忠心耿耿!”
宗輔喘著粗氣,著實誇讚了高慶裔幾句,待此人辭出,宗輔無力的躺,只覺渾身痠軟,掃一下床下諸人,卻又勉力坐起。
他勉強一笑,向著一個身著朱袍的漢官道:“韓賢相,你也來探我,這可太有心了。”
韓企先是宗弼心腹,宗輔病危,宗弼因覺宋軍行動詭異,不敢擅離河北行臺駐地,而派別人前來,宗弼並不放心,只得派遣這個心腹前來,而韓企先是著名漢臣韓知古的九世孫,原先在遼為官,遼亡投金,為人清正剛廉,又是世家大族出身,威望甚重,連宗輔等女真宗王,都稱呼此人為“賢相”,派他前來,比尋常的女真貴族萬戶,都更加合適。
韓企先並不如其它人那般,虛言安慰,他雖效力異族,倒確實是比較傳統的儒學大臣,見宗輔勉力支撐,便皺眉道:“大王不必同我客氣,若是有什麼吩咐,躺著說便是了,臣無論如何,一定不負大王所託,而沈王殿下,亦必定不會。”
他這話,說的直筒筒毫無迴避的意思,直把對方當成死人一般,座中漢臣不少,聽得他如此說話,不由得都是搖頭皺眉不止。
宗輔卻不在意,座中完顏昌等人,亦是全不在意。相反,與那些文辭華美的漢臣相比,較少修飾自己語意的韓企先,卻讓這些女真漢子,只覺得他是漢人中的異數,又有學問,人品又與女真人一樣,直率坦誠。
宗輔原想大笑,卻只是輕聲“呵呵”兩下,手點著韓企先笑道:
“賢相真把我當死人了!”
他有心坐起說話,腰身一挺,竟是豪氣十足,原本瘦弱不堪的身軀眨眼之間,竟是威風十足。
只可惜久病將死之人,身無餘力,只一挺腰之間,已經是咳喘大作。
待僕役們急忙上前,將宗輔重新安頓好之後,宗輔長嘆口氣,向著韓企先道:“你去吧,你家沈王當如何,我已親筆修書,由你帶回便光 ”
“是,那麼臣告退。”
韓企先知道宗輔必定還有重要的大事託付給眼前這些宗族諸王,自己一個漢臣並不適合,當即起身,向著宗輔施禮告退。
他看似古井不波,只是臨退出房門之際,終於長嘆一聲,然後方頓足而去。
“韓企先,還有有良心的。”
宗輔看著他的背影,亦是悠然一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託孤
韓企先身影消失不見,宗輔迴轉頭來,又與其餘探視他的諸都宗王大臣寒暄致謝,各人見他臉色臘黃,神情萎頓,知道他再難有精神支援,當下一個個慰問幾句,便各自起身告辭。
而完顏昌已經晉封左副元帥,魯王,在宗輔回上京之前,此人已經是金國主和派的首領,他是太祖從叔之子,與金太祖是堂兄弟,按著中原漢人的習俗,他已經算是遠支宗室,擔當不起大任,而以金國女真的傳統習俗來說,兄終弟及,然後再交還給兄長一系,族長一位來回傳襲,並不由一家專制,完顏昌一系,原本也是完顏部落的族長,後來傳位給太祖,太祖對完顏昌這個兄弟也很是信任照顧,滅遼攻宋,皆用他為主將,衝城陷陣,也立下了不少功勞。到得此時,老一輩的英豪早就星消雲散,此人身體壯碩,已經是宗室長輩,加上戰功顯著,在宗輔逝世之後,由完顏昌來統領大權,輔佐幼主,自然是最為合適不過。
宗輔心裡亦是明白此點,只是他病體支離,冷眼去看完顏昌,只見對方面露得色,雖然努力裝出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