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已經亮了,淡淡的薄霧籠罩著外面的屋頂。
兩個三十歲上下的人正呆立在車庫門口,驚訝地看著腳下的屍體。血在死者的身下漫延出一片紫紅色來。
他們同時抬起頭,看見了滿臉殺氣的沙傳泰。接著,他們透過他身後的小門,看見小屋裡橫斜的屍體。
他們都瞪大了眼睛,痴痴的看著沙傳泰。他們看見沙傳泰從衣服底下抽出匕首時,都恐懼地喊叫起來,轉身向門外跑去。
在這樣的時刻裡,沙傳泰來不及多想什麼,他用力甩出手中的匕首。匕首象子彈一樣飛出去,扎進一個人的後背。那人慘叫一聲向前撲倒,順著水泥地面向前滑去。
另一個人則張開雙臂象瘋了似的衝出公司的大門,一直跑到街上。他喊叫的聲音因受到驚嚇而變得尖厲觫人:“啊!──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呀!”
街上已經有了行人,晨練的,買菜的,上班的,他們都驚愕地回頭張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沙傳泰緊跟著追了出來。他看到街上的情況,便知道再追已經毫無意義了。他停下來,然後向他停放摩托車的地方跑去。但他沒跑幾步不得不再次停下來。他看見在他的摩托車旁站著兩個戴紅袖標的聯防隊員和一名警察,他們正隨著喊聲向這邊張望著,並用驚疑的目光看著沙傳泰。
他停下來向周圍打量,一時不知該如何才好。他發現人們都用恐懼的目光看著他。
就在他遲疑的這一兩秒鐘裡,一輛停在路邊的棕色的計程車突然起動,並且不顧一切地在路中間急轉彎,掉頭向他駛來。一個女人從車窗裡伸出手向他揮舞,尖聲叫著:“快呀!快上車!”
他看清楚了,那是江蓮蓮。
早晨 6點15分
她猛地從惡夢中醒過來。她掀開毛毯坐起來,身上已有了一層薄汗,頭髮一絲一縷地粘在頭上。
她總是夢見黑暗的牢房。在黑暗中,十幾雙閃著綠光的眼睛向她猛撲過來。她的脖子被人扼住,雙手被分開在兩邊,冰涼的水泥地象刀一樣剌進她的身體裡。
在她夢中的記憶裡,全部都是恐懼。她難以擺脫這些烙印在心裡的恐懼,每次從惡夢中醒來,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熬忍著。
她把枕頭抱在懷裡,竭力平復內心的恐懼和哀傷。在這個時候裡,孤獨就象潮水一樣淹沒了她。她真希望這個時候鄭光楠會在她的身旁,摟住她,呵護她。
哦,有他在身旁該有多好。他的愛撫會溫暖她,幫她擺脫恐懼。
她不知道她和鄭光楠最後會怎麼樣。她對人生早已沒有明確的把握了。她總覺得自己不過是處在一個過程之中,這過程不知會在哪一天嘎然而止,那時她會剩下什麼呢?
哦,是了,她懷孕了,她有了鄭光楠的孩子。曹明維告訴了鄭光楠。這是她唯一可以剩下的財富,一個孩子。有那麼一天,她會在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是的,這也就夠了,她會給他全部的愛的。林希湘輕輕地撫摸腹部,想感覺出什麼異樣來,但她一點也摸不出來。她想,等吧,也許再過一兩個月就會有一些感覺了。她無法想象她挺著大肚子會是什麼樣。毫無疑問的是,她會感到很高興的。
她感到好了許多。外面天已大亮,一線金色的陽光已透過窗簾縫照射到牆上。她想,今天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早些起吧。
她下床拉開窗簾,赤腳走進浴室洗嗽。
七點三十分,她正坐在梳妝檯前梳理頭髮的時候,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她嘴裡叼著髮卡說:“進來吧。”
門開了一條縫,伸進一個圓圓的腦袋。樓下雞粥店的小來保鼓著胖乎乎的腮,笑嘻嘻地說:“希姑,你起床了嗎?”
希姑嗤地一笑,“你瞎眼了,沒看見嗎。”
小來保笑著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竹篾編的食盒,“起來就好,吃早飯了。”他手腳麻利地把小圓桌上的花瓶移開,用帶來的毛巾擦淨桌子,開啟食盒,把裡面的飯菜一一拿出來。
“今天吃什麼?”希姑問。
“今早是雞粥、小花捲、煎雞蛋,還有幾樣醬菜。今早做了一籠水晶湯包,挺好的,一會兒你嚐嚐。”
希姑回頭瞥了他一眼,說:“來保,今天有什麼事嗎?我看你好象和往常不一樣。”
來保笑得臉都紅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會兒跟你說,你先吃飯。”卻又說:“是我爹的事。”
希姑“哦”了一聲,點點頭。她梳好頭,洗了手,在桌旁坐下來吃飯。
來保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