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和才能是許多男人所不及的。但她也和所有的人一樣,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他很清楚,在最根本的問題上,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幫不了她。這也是他的無可奈何,他為此也甚為可惜。
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他拿起來聽了一下,立刻用手捂住話筒,低聲說:“希姑,是鄭醫生。”
希姑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鄭光楠正站在城市另一頭路邊的電話亭裡,把手裡的名片翻來翻去。他不知道名片上這個叫楊懷軒的是個什麼人,他為什麼會和林希湘在一起。但他一個手勢就平息了雞粥店裡的威脅,表明他有很大的權威。昨天在那樣一種情況下見到林希湘,使他感到非常非常的懊悔,他就象個無賴似的出現在她的門口。他已經年過半百了,他確確實實地感覺到林希湘在牽著她的心。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正是楊懷軒。他說:“我姓鄭。”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他想楊懷軒可能沒有想起他是誰,他一時想不起該怎麼介紹自己。但對方很快就打消了他的難題。“鄭醫生,你找我有事嗎?”
對方知道他的職業,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向他作過自我介紹,但他此時已來不及多想了,“你現在正忙著嗎?”他問。
“不,不忙,你有什麼事嗎?”
“你昨天說過,有事可以找你。”
“當然,有事你儘管說,我會盡力的。”
鄭光楠有些不安地看著街上來往的車輛,“楊先生,我很想見見林希湘,有一些事我想好好和她談一談,但是我今天上午沒有找到她,她不在家。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上班,也不知道還能到哪裡找她。我想你一定對她比較熟悉,你知道我能在哪兒找到她嗎?”
“鄭醫生,據我所知,她今天到海上去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她今天到海上是去放鬆一下。”楊懷軒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希姑的表情,“不過,我想她今天也許會到我這裡來的,你有什麼話,或許我能轉告她。”
希姑輕輕地點點頭。
“我想見見她,”鄭光楠繼續說,“我有話要對他說,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中午,你能轉告她,請她在家裡等我嗎?”
楊懷軒看著希姑,“這麼說,你想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中午去找她,是嗎?”
希姑輕聲說:“明天中午。”她看上去也有些緊張。
楊懷軒點點頭,“鄭醫生,今天晚上可能不行了,要開會。不過我想明天中午希姑沒什麼事,她會在家……”
鄭光楠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等等,楊先生,你剛才說什麼?你說希姑?”
“是呀,是說希姑,”楊懷軒猛地閉上嘴,他意識到說漏嘴了。他看到希姑的臉色也變了。
鄭光楠大聲地說:“你是說希姑,是七哥,是那個七哥嗎?”
楊懷軒急忙解釋:“你別誤會,他們不是……”但那邊的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
鄭光楠靠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他覺得全身無力,雙腿重得抬不起來。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了,他以前的種種疑問,現在都能得到解釋了。他難以想象的是,他如此深愛的一個女人,竟會是傳說中的黑社會老大,他無論如何也難以平靜下來。
楊懷軒也慢慢地放下電話,十分抱歉地看著希姑,“他問,希姑是不是就是七哥。請原諒,我疏忽了。”
“哦,天吶!”希姑難受地叫了一聲。她心裡頓時有了一種被刀一絲一絲劃傷的感覺,說不出,道不出,卻憋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生活中差不多唯一的一線溫暖和柔情,眼看著就要隨風而去了。到這個時候,她才那麼深切地感覺到她是多麼需要這一片溫暖和柔情。她這才想起來,她從未告訴鄭光楠她還有一個常常被人稱作希姑的名字。
她看到楊懷軒關切的目光,低聲說:“這不怪你。”但她心裡卻快要忍不住了。她勉強說:“三哥,你忙吧。”她起身走出楊懷軒的辦公室。她想獨自呆一會兒。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讓軟弱的身體深陷在沙發裡,愁悶就象山一樣壓下來。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出來和別人討論,唯獨這件事不能。她是希姑呀,她無人可以訴說心事。於是痛苦再上心頭,十幾年來獨熬長夜的孤獨感就象潮水一樣撲身襲來。過去的痛苦太多太重,壓得她心冷似鐵。鄭光楠是唯一能融化她的人。然而她今後還能見到他嗎?除了鄭光楠,今後還會有誰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她感到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她拿起電話,她需要和人說一說這件事。接電話的是曹明維,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