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還想說什麼。
“主人。”然而挽月一聲恭謹而戰兢的言語,卻令我猶如當頭棒喝,即使我隱約已能猜到,卻還是固執地抬頭去看。
只見挽月盈盈拜服,而她所跪的物件,赫然是——
顧飛白·····
喉嚨堵塞,像是再難言語,那句剛想出口的話,也嚼碎了吞回了肚內,挽月,其實我想對你說的是——明白了,要娶你為妻呢,弱水三千迷人眼,然而我只要攜手你一人可好?便是放馬南山,泛舟五湖·····我是江湖中人,不像那些世家子弟在乎你曾經的身份。
然而此刻卻只能搖了搖頭。
顧飛白從始至終都在這裡,這些天來,他便像是我的一個固執的影子,離我再遠,也不會超過十步開外,卻是怎麼扯也扯不掉,怎麼甩也甩不開。
此刻他亦是不知何時便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我身後,對著依舊跪在地上的玉挽月說道:“告訴他吧,我給你的東西。”聲音依舊魅惑,卻帶著極其冰冷的意味。
聽了他的話,玉挽月的面色有些蒼白,身子亦是有些發抖,卻是斂了眉,咬著牙:“獨步公子,主人已經為挽月贖了身,現在、挽月已不是曾經的挽月,往日俱隨水東流轉,之後,萬請不見了吧。”
·····
不要見了·····
不要見了嗎?
腦中像是有一瞬間的空白,唸叨回味著她的話,良久才明白那話中的意味。
嘆息了一聲,既然你說不要見了。那就,不見了罷·····
心間驀然失了興味,只覺得疲累以及。
原來如此啊·····
“好啊·····只是你這閣內燃著的香,倒是與以往不同了。”我淡淡地說道,見她跪在地上的身體又是一顫。
然而我移開視線,不願再看她。
顧飛白,這些年來在我身邊的人,可還有幾個不是你的刻意安排?
······
清泠泠月華如流水,我躺在枕榻間,睜眼看著眼前這人的臉,眼睫纖長,眼尾長而微挑,豔麗得就像是那戲臺上水袖婉轉的青衣,眉梢的一點硃砂痣,濃郁豔麗地像是要滴落在枕上一般,睡著了的時候,少了一絲咄咄逼人的豔色,卻平添了一份清媚與纖弱。只是他此刻擁著我的姿勢,卻實在令我感到桎梏不快。
此刻他的呼吸綿長而和緩,吐息間,是一縷若有似無的有若清韻蓮花的幽香。
幾日來他皆是睡得不穩,今日卻是沉酣了。
我不由得視線下移,見了他微微敞開的深衣交領,那裡露出了纖瘦的鎖骨與一小片皓白的肌膚,猶如最上等的白瓷,尤其是那一段頸項,纖長潔白地昭顯著可憐的脆弱。
像是魔怔了一般地,伸手置於他皙白纖細的脖子上,輕輕摩挲,像是無數個以往一般,愛撫著情人迷人的頸項,觸到他精緻的喉結······
這幾日不知因何緣由,身上的內力竟有回升之勢,氣運丹田時越來越舒暢而非往日的滯澀·····興許這是那幅舟泊蓮花蕩之畫中內藏的蹊蹺,然而不管究竟如何,這真是喜出望外,原來宮謂常說的,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卻竟是真的麼?
只是我想要的,還有一樣······
他睡得這樣沉,如此下去,是否就可以掐斷了這纖細脆弱的脖子,送他踏上黃泉呢?往生路上的曼珠沙華,應是如你一般,美得奪人心魄,恰是一路好風景,我這便送你上路吧·····
這樣想著,握住他脖子的手,驀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手卻是被狠狠滴握住了,握得像是要生生掐斷指骨般生疼,我立刻鬆了力道。
“阿尋,你在做什麼呢?”一聲幽幽略帶喑啞的低魅聲音,像是夜色一般掠過耳膜。
顧飛白醒了,眸中清泠泠的,沒有一點睡意,容色灼人,如斯昳麗,像是粼粼月華里的一隻妖魅,烏沉的眸色裡像是燃起了一點幽幽的火。
我頓覺渾身發涼,他是否一直清醒著·····
只是不動聲色,轉而將手移到了他的鬢邊,細細撫摩,“飛白,靈鏡湖的荷花早就開了罷?雖然到底不是西湖,然也不該負了這盛景韶光,不若我們明日便去泛舟賞蓮,還如以前一樣,如何?”爾後凝眸看他,淺笑著,應是眉目溫柔如水。
他亦是凝了眸看著我,只是看了半晌,像是要從我的眼中找出什麼,一時無話,只有彼此的呼吸交錯,呼吸間的溫度,卻是漸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