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也因此就一直留在了饕餮的腹中。
“自從我判定殺人真兇是饕餮,而它又一直躲藏在西湖裡面後,我便有意開始注意觀察西湖。每到晚上,我便隱約看到湖底有光亮發出,有時近,有時遠,有時暗,有時亮,但最亮的時候也是很微弱。一般人看不出來,卻足夠引起我的注意。但我這人太懶,也沒有去一探究竟。
“直到那天晚上,也就是我們在蘇堤上碰到天狼七殺星的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一條船,沒點燈也沒掛旗號。有一陣子,那船搖晃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兒,船才平穩下來。然後船就離開了湖中心,向城隍廟方向駛去,消失在黑暗當中。那亮光就在船上出現過,而且那亮光還發出了含糊不清的低沉的聲音,後來又回到了湖底。我就斷定,那肯定不是一條會發光的小魚,魚是不可能離開水而跑到船上去的。”
寧心兒奇道:“當時是順風,聲音我倒是聽到的,可我怎麼沒看見亮光?”
三公子聳聳肩,道:“我天生神目,你怎能和我相比?”
寧心兒伸個懶腰,道:“你又在臭美了。本姑娘有些倦了,懶得起來揍你,算你運氣。我問你,那條船是誰的?船上有些什麼人?與饕餮又是什麼關係?”
三公子道:“這個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寧心兒看三公子故意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強忍臉上的笑容,便知道他心中有鬼。寧心兒說道:“其實你已經知道那船是誰的,只是你現在還不想說,對不對?”
三公子咳嗽一聲,以掩飾尷尬,說道:“你還真是聰明。”
寧心兒道:“那是當然,你不想說自有你的理由,我也就不追問,反正你遲早會告訴我的。當一個男人不想說一件事情的時候,聰明的女人最好不再追問。”
三公子一拍巴掌,道:“言歸正傳,剎那間,我又有了預感。我預感到,那亮光就是從饕餮身上發出來的。只是我當時還沒想明白,它是怎麼發光的。《山海經》上可沒提到饕餮像螢火蟲一樣會發光。說起來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因果報應,屢試不爽。要是饕餮沒有吃掉袁無病,而是隨便吃另外一位鏢師,它就不會把東海夜明珠吞到肚子裡去。哪怕它隨便吞一顆別的珠子也好,可它偏偏吞下的是東海夜明珠,所以一到晚上,它就會從嘴巴和鼻孔裡發出光亮來。這一點它根本沒辦法控制,儘管它力大無窮,殺人如拾草芥,然而對這顆掉進它肚子裡頭的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它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要不是憑藉著這東海夜明珠發出的光亮,就算我明知道它躲在西湖裡,也只能徒呼奈何。千畝之廣的西湖裡頭,要找到一隻躲藏起來的野獸,希望實在是渺茫得很。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被它吃下去的一個死人,反過來要了它的命。造化之奇,豈是人力所能匹敵。”
寧心兒道:“你不是說過你對司空空空有過救命之恩嗎?可是當你準備把東海夜明珠交給湯思退時,他卻突然出現,把東海夜明珠給半道偷走,他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三公子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一個做慣了小偷的人,還能指望他恩怨分明?司空空空曾經說過,普天之下,他可以從任何人手中偷到他想偷的任何東西,除了一個人之外。”
“而那個人就是你?”寧心兒明知故問,帶著譏誚的口氣說道。
“你別不服氣,那個人還真就是我。”三公子說道,“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想從我手中偷走點什麼,從他認識我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想這麼幹。他試過千百回,想從我這裡偷點什麼,可一回也沒得逞。我還以為他會就此死心呢。這一次我倒真是大意得很,我萬萬沒想到他會混入禁軍當中,這才會讓他偷襲得手。算便宜了這小子。”
寧心兒撇著嘴,不滿地道:“那麼珍貴的夜明珠被偷跑了,你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三公子淡淡地道:“人中聖賢有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區區一顆珠子,得又何歡,失又何傷,沒什麼好可惜的。再說,那珠子本來就不是我的。”
【2】
時間:寅時初,三刻(按今日計時,當為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地點:無名山莊,紫竹園。
寧心兒側著腦袋,出神地凝望著三公子,那是一張她還沒有看夠看厭的臉,既遙遠,又親近。寧心兒道:“我有點困了,我再問一個問題就睡覺了。”
“你問吧。”三公子說道。
“饕餮臨死前的樣子看上去好可憐,像是在向你哀求些什麼。你好像跟它說了一句神秘兮兮的話,我想一想,對,你對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