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得一遍遍地聽這種吹牛嗎?”塞尚哼道。
“別響,塞尚!高更,找個地方坐下來,別在房間裡亂跑。盧梭,你那個崇拜者的老故事也可以別講了。洛特雷克,拋個蛋過來。文森特,給我一個奶油蛋卷好嗎?現在,大家都聽著!”
“怎麼啦,修技?自從那個傢伙在‘落選沙龍’裡對你的畫吐唾沫以來,我還沒見過你如此興奮呢。”
“聽著,今天的繪畫是什麼?是光。什麼樣的光呢?有明暗層次的光。無數的色彩點子互相滲透。”
“那不是繪畫,那是點彩法!”
“天哪,喬治,你又要給我們啟示了嗎?”
“別響!我們畫完了一幅畫。還做什麼讓我們移交給某一個傻瓜,他就配個討厭的金畫框,一切效果統統完蛋。現在我提議,在我們的畫配好畫框,漆好畫框…一這樣畫框就成為畫的一個組成部分…一之前,決不脫手。”
“不過,修拉,你講得還不完全。畫得掛在房間裡。倘若房間的顏色不對頭,那畫和畫框的效果仍會統統完蛋的。”
“說得對,為什麼不把房間漆得和畫框相稱呢?”
“好主意。”修拉說。
“房間所在的房子怎麼辦?”
“房子所在的城市怎麼辦?”
“噢,喬治,喬治,你的想法荒唐透頂!”
“那就是用你的腦袋畫的結果。”
“你說不要用腦袋畫畫的站不住腳的理由,就是因為你沒有腦袋。”
“瞧喬治的臉,諸位,快!我們的科學家光火了。”
“你們這些人幹嗎老是彼此相鬥呢?”文森特問,“你們為什麼不試試互相合作呢?”
“你是這幫人中的共產主義者,”高更說,“你不妨給我們講講,如果我們互相合作,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很好,”文森特說,往嘴裡塞進一個繃硬滾圓的蛋黃,“我來說。我已經擬出一個計劃。我們是一群無名小卒。馬奈、德加、西斯萊和畢沙羅給我們開了路。他們已為公眾所接受,他們的作品在大陳列館裡展出。好吧,他們是大林蔭道的畫家。我們為什麼不得不退進小街裡去。我們是小林蔭道的畫家。我們為什麼不能把我們的畫在小街上的小飯店——勞工們的飯店裡展出呢?我們每人出,譬如,五張畫。每天下午我們換一個新地方掛掛。我們可以把畫賣給工人們,不論他們付什麼。除了使我們的作品經常不斷地與世人見面之外,我們還要使巴黎的窮人有可能看到優秀的藝術,並且以極低的代價買到美麗的圖畫。”
“晴,”盧梭噓聲說,他的眼睛興奮地張得老大,“好極了。”
“我畫一張畫要一年,”修拉抱怨道,“你以為我肯把它以五‘個蘇賣給一個齷齪的木匠嗎?”
“你可以拿些小品出來。”
“對,不過,要是飯店不接受我們的畫呢?”
“他們一定會接受的。”
“為什麼不接受?那又不費事的,反而芙化了他們的店堂。”
“我們怎麼安排呢?誰去找飯店?”
“我已經全想好了,”文森特嚷道,“我們請唐居伊做經理。他去找飯店,掛畫;收錢。”
“當然。非他不可。”
“盧梭,做個好事,跑到唐居伊老爹家去。告訴他有一樁重要的業務等著他。”
“別把我算進這個計劃。”塞尚說。
“怎麼啦?”高更說,“怕你的可愛的圖畫會被勞工們的眼睛弄髒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月底就要回埃克斯去啦。”
“就試一次,塞尚,”文森特勸說,“如果沒有什麼結果,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噢,很好。”
“飯店弄好了,”洛特雷克說,“我們就可以開始在妓院裡。蒙馬特爾的大多數老鴇我都認識。她們的顧客比較高檔,我想我們能把價錢訂高一點。”
後居伊老爹奔進來,激動不已。盧梭只有把事情講得七零八落的本事。他的國草帽歪在一邊,胖胖的小臉,熱情洋溢。
他聽完計劃後,叫道:“對,對,我知道有地方。諾萬飯店。老闆是我的朋友。店裡四壁空空,他一定高興的。那邊弄好了,我還認識皮埃爾路的一家飯店。嗅,巴黎的飯店成千上萬哩。”
“小林蔭道俱樂部的第一屆展覽會什麼時候開幕呢?高更問。
“為啥拖呢?”文森特問,“為啥不就在明天開?”
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