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你是剛從熱帶回來的人。”
帕格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醒著,也會陰陽顛倒地看到華倫的形象。他頭腦恍館又怎麼會想出那樣的俏皮話呢?華倫的聲音會那樣熟悉,那樣跟活人一樣!“爸爸,一旦脫光軍服,軍銜越高,就越沒勁兒!”完全是華倫的口吻;他本人和拜倫從來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羅達把酒瓶和酒杯放在他的手邊。“咖啡很快就好,寶貝。”
他呷著酒,感到如果他一上床,就能一動不動地睡上十四個小時。但是羅達操勞忙碌了那麼一大陣,而晚飯又是那麼豐盛可口:洋蔥湯、少見的烤牛肉、酸奶油烤土豆、麵包粉和乾酪花菜;她的緊身紅綢新裝可以叫人看得目瞪口呆,頭髮梳妝得象是要去參加舞會,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表明她誠心相愛,傾心承歡。用涅羅柏已經為遠方歸來的人兒做好了無微不至的準備,帕格也不想使自己的妻子感到掃興和有失體面。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上了年紀,還是因為疲勞,或者是因為何比的事情仍然懸而未決,帕格對她毫無情慾的衝動。絲毫沒有。
他臉上現出一絲羞愧的神情,張開兩眼,看到她正微笑地俯視著他。“我看咖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帕格。”
“是啊,真洩氣。”
準備上床了,他睡意卻消失了一半。從浴室走出來,他發現羅達還是穿戴整齊,正在鋪他的那張床。他覺得自己是個傻瓜。他想擁抱她,但她卻象女學生那樣笑嘻嘻地把他靈巧地擋開了。“我的心肝,我愛你愛得發痴,但我確實認為你力不從心。好好睡一夜,老虎會回來打食的。”
帕格睡意蒙肽地嘆了聲氣,倒在床上。羅達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嘴唇。“你回來了,我就高興。”
羅達關燈的時候,帕格低聲說:“真對不起你。”
羅達一點也不動氣,反倒鬆了口氣。她脫下紅綢衣服,披上一件寬舒的家常 便服,下樓去把這頓晚飯和已經過完的這一天的殘跡收拾乾淨。 把起坐室裡的菸灰缸倒掉,把爐灰鏟進灰桶,堆好明天早晨用的壁爐柴火,把爐灰和垃圾倒到外面。在過道里那一刻呼吸的冰冷空氣、瞥見閃爍的繁星和積雪在她拖鞋下發出的嘎吱嘎吱的響聲,都使她覺得樂滋滋的。
在梳妝室裡,羅達手邊放著一杯白蘭地,放熱水準備洗澡;在炫目的燈光照射下,在幾面大鏡子中間,她開始卸妝。 把胭脂、口紅、眉膏和一直塗到鎖骨的潤膚油統統抹去了。她赤身裸體跨進了熱氣騰騰的浴缸。由於幾個月來堅持減少進食,身體顯得纖瘦,幾乎青筋畢露。她的肋骨明顯得失去了任何誘惑力;幸好腹部平直,臀部也不臃腫,乳房雖不大,但樣子還過得去。至於臉蛋兒,哎呀,少女的容顏已蕩然無存。但她認為,哈里森。 彼得斯上校仍舊會覺得她有魅力。
在羅達看來,不管怎樣,慾念這個東西十之八九取決於男人的心思,女人本身就在於促進男人的這種要求,只要她覺察到了這種要求而又配得上她胃口的話。帕格喜歡她瘦一些,因此為了他們的這次團聚,她把自己弄得可真夠瘦的了。羅達心裡明白,她的處境不妙,但她並不擔心自己在性慾方面所具有的對丈夫的誘惑力。如果說帕格對愛情是忠貞不貳的話,那麼這就是他們婚姻的一個牢固基矗
她全身泡在溫水裡,感到愜意舒適。儘管她表面一直很鎮靜,但整個晚上她卻象一隻受驚的貓,心裡非常緊張。帕格的拘謹有禮、無所責難、舉止謙恭和感情冷淡,便已表明了一切。他的沉默比其他人用語言更能說明問題。毫無疑問,他已寬恕了她(不論這可能意味著什麼)。可是他甚至還沒開始把這件事忘掉,雖然他似乎不打算提起那些匿名信。儘管如此,她的第一天過得還算順利。事情總算過去了,他們避免了那種一觸即發的局面,處於一種相互可以容忍的地步。她曾一直害怕第一夜在床上的接觸,因為那樣太容易出亂子了。只要幾分鐘的彆彆扭扭動作就可能增加隔閡。性交作為尋歡作樂,此時此刻她已全不在乎。她還有更憂心的事呢。
羅達是個有條理的女人,習慣於有計劃地辦事,或是寫下來,或是在腦子裡盤算好。洗澡的時間就是她回顧思考的時間。今晚要考慮的第一樁事就是她的婚姻本身。儘管帕格的來信十分和善;儘管華倫犧牲後出現了高漲的和解感情——既然他們現在也見面了,事情能否就此得到挽救呢?總的來看,她認為是可能的。他們的見面已產生了直接的實效。
哈里森。 彼得斯上校對羅達著迷得神魂顛倒。他每逢星期天總要到聖約翰教堂來,就是為了同她多見面。起先,她弄不明白他看中了她什麼,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