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很好。天下的事怎麼能說得準呢!她站在那兒等待著,伸出了戴著灰色手套的雙手,睜大著一雙發亮的眼睛。他們倆並沒接吻;他們從來沒在公開的場合接過吻。
“巴穆,大衣也不穿一件?戶外是冰天雪地埃”
“我在芝加哥穿上了長內褲。”
她向他淘氣而親密地瞟了一眼:“長內褲!有點兒麥金利總統的味道,親愛的。”
他們倆並肩走出摩肩接踵的終點站,只聽得廣播喇叭中客車班次的報道,平。克勞斯貝的高歌聲,鬧成一片。他們走出車站,外面是點點燈火的黑夜,柯比博士從漫天飛舞的雪片中望出去,說道:“好吧,好吧!國會大廈的圓頂沒有照明。準是真的在打仗啦。”
“懊,還有各種各樣的仗在打呢。鋪子裡的東西已經緊張了。還有那價錢!”她抱住他的手臂,她的動作富於彈性而快樂。“我是個非常不愛國的囤積者,親愛的。你厭惡我嗎?昨天我買了兩打長統絲襪。 比起三星期前,價格漲了一倍。 把兩家商店中我的尺碼的絲襪全買來了!聽說絲綢全拿去做降落傘了,要不了多久,哪怕能買到尼龍襪子,也算是運氣了。哼!尼龍!尼龍襪子在腳脖子上會鼓起來,貼在肉上黏糊糊的。”
“帕格那兒又有訊息嗎?”
“再沒有一言半句了。”
“羅達,西海 岸那邊大家都在傳說,我們在珍珠港的戰列艦全都給炸沉了,‘加利福尼亞號’也在內。”
“我也聽說了。帕格的來信中也有點兒這種味道。真洩氣。但是如果真有其事,那他會另有重用的。這是勢所必然的了。”
他們來到黑沉沉的停車場,柯比把他的手提箱往羅達的汽車裡一扔。兩人一鑽進汽車,就接起吻來,低聲地講些親熱的話,他的雙手溜進了她的衣服裡面。不過時間不長。羅達坐起身,開亮燈,發動了引擎。
“懊,聽說嗎,梅德琳來了、親愛的。”
“梅德琳?真的?來了多久啦?”
“今天下午她闖到我這兒來了。”
“她要住下去嗎?”
“誰知道?她咕噥著說要去當個海軍助理護士。”
“她的廣播工作怎麼啦?”
“我看她要不幹了——真該死,你這白痴!”一輛紅色“別克”汽車突然從她前面的路邊竄出來,使她不得不馬上剎車,拼命轉動方向盤,把車子讓到一邊。“說真的,現在這世道,只要有錢,白痴也好買汽車!真把人氣壞了。”
這種發脾氣、破口罵人的事,在羅達是常有的。她的丈夫甚至都不拿它當一回事。但是巴穆。柯比卻是第一遭碰到,他聽了覺得有些刺耳。“哦,在戰時,市面倒好起來,沾光的人也多了,羅達。如今好事不多見,這好算是一樁吧。”
“也許是吧。我可只知道華盛頓變得住不下去了。”她的聲調還是那樣尖銳、那樣生硬。“給那些骯髒的、到處亂問的外地人鬧得亂成一片。”
柯比沒接嘴,他心裡在盤算著梅德琳在家的那個訊息。羅達肯到他的公寓去嗎?她不大肯去,大樓裡她有許多熟人。看來這次小別重逢,只落得興趣索然了——至少今天晚上是這樣。他的情婦是個有子女的媽媽,他只能遷就一些。
真實的情況是,羅達就是想借萬沒想到梅德琳會回家來,來幫助她度過這處境困難的一夜。梅德琳在家裡真是件巧事,她趁勢可以把怎樣對付的問題,某些良心上的問題擱一擱,譬如說,她已經寫信給帕格,要仍舊跟他做夫妻,那麼她該不該還和巴穆睡覺呢?左右為難的羅達的一條辦法是:“如果可能,先不要幹出什麼來。”現在有她的女兒在家,不要幹出什麼來,倒是很容易。她輕描淡寫地提起梅德琳在家,表面上很隨便,內心卻十分緊張,不知道柯比對此會有怎麼樣的反應,這也使她方才對那輛“別克”發了一通小脾氣。她天生脾氣不好,但是在柯比面前發脾氣,以前卻是不能想象的;逢到要發作的當兒,她就咬住自己的舌尖,硬是把火氣壓下去,讓臉上保持著笑容,說話的聲音仍是甜蜜蜜的。看到他的反應和帕格一模一樣,她感到又好玩又鬆了一口氣;他只勸說了一句,就再不說什麼了。他也是同樣好打發的。
他們的車子沿著草坪那一邊開過已熄了燈的白宮,草坪上有一株聖誕樹,四周圍著一群瞧熱鬧的人。“我想你大概知道丘吉爾正在白宮裡吧,”她高高興興地說,感到沉默的時間未免太長了。“丘吉爾本人來了。我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時代呀,親愛的!”
“一個什麼樣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