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舊金山。華盛頓。然後回英國老家,再從那兒到北非沙漠裡的陸軍中去。”他向前探出身於,那隻好眼睛瞪得老大,大肚子在黃色的綢衣服裡繃得很緊。他從牙齒縫裡發出壓低了的聲音:“說啊,帕格。亨利,要出什麼事?我直截了當地問你,要出什麼事?他媽的,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國家的朋友埃”
喝了使人愉快的白蘭地:帕格感到腦子裡象有一片煙霧。戰鬥即將來到,他想,塔茨伯利呢,恰巧在這裡,如果他走掉,那對同盟國該是一個損失。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妨通融處理,改變一下根深蒂固的絕對保密觀念。“好吧。你忘了那艘醫院船,我就告訴你一點訊息。”他伸出一隻手來。“行不行?”
“可你這是盡吆喝,不亮貨呢。”
“不錯。”
“好,就這一回,我願意相信一個美國佬。”塔茨伯利交叉緊握十指。“行!現在說吧。”
“別離開檀香山。”
“別離開?好啊!幹嘛別離開呢?說下去,說下去啊,把情況全告訴我啊,老朋友。我急得氣也透不過來啦。”塔茨伯利真的氣喘吁吁起來,有點象一個漏氣的風箱,呼呼的聲音相當大。
“就是這麼一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亨利用平板、單調而著重的語調,好象是從軍艦上電子擴音器裡發出來似的一字一頓地重複著說:“別……離開……檀香山。”
“就這麼一句話?你這個該死的騙子!”塔茨伯利勃然大怒,氣得臉都變了。“我知道我不該離開。你的太平洋艦隊總司令部忙得象蟻山一樣沸沸揚揚,這我親眼看到啦!你到底告訴了我一些什麼呢?”
“確證,”帕格說。
塔茨伯利那隻眼睛裡憤怒的光芒慢慢地消失了,他斜視著流露出狡猾的讓步神情。“好吧,老弟。不過這回上當的可是你啊,你知道,不是我。因為我向埃斯特用名譽保證過絕不發表,他才肯告訴我埃同盟國的記者沒一個能夠報道這條訊息。嘻嘻。你這個容易上當的傻瓜。”他探出身去,拍拍亨利的胳膊。“正在準備一場大戰吧,是不?太平洋上的特拉法爾加戰役,對不對?已經出動了嗎,那幫黃面板的鬼子?打算來侵犯夏威夷嗎?”
帕米拉走進來了。她額頭和太陽穴的頭髮上沾著水珠。她臉色煞白,簡直有點病態。帕格站起來,她父親向她揮揮酒杯。
“啊,我的迷人的姑娘,我的得力助手來了。誰也沒法知道,維克多啊,我這個姑娘幫了我多大的忙。這六個月來,我帶著她火裡沖水裡闖。她從來沒一點猶豫和怨言。你給自己倒一杯,帕姆,再給我來一杯威士忌蘇打,威士忌要多。”
“韜基,去睡吧。”
“對不起,你說什麼?”
“你折騰了整整一天,夠累的了。去睡吧。”
“可是帕姆,我要跟維克多談話哪。”
“我也要跟他談哪。”
塔茨伯利盯著她女兒的冷冰冰的、神情緊張的臉,不樂意地從扶手椅上撐起身來。“你對我兇起來了,帕米拉,真兇啊,”他嘰嘰咕咕地發牢騷。
“我得幫他包紮眼睛,”她乾脆地對帕格說,“用不了多久。去看一下我們這兒的景色。”
維克多。亨利輕輕地穿過被風吹動的燈火管制用的落地黑窗簾。星星在黑夜裡閃爍。低垂著的月亮在平靜的海面上照出一條金色的道路。還有八九天才會月圓;日本人的作戰計劃顯然需要利用滿月的夜晚。這兒是一片虛假的和平景象。象磷火一樣閃閃爍爍的拍岸浪濤送來輕輕的嘩嘩聲,下面花園裡飄來陣陣花香,在燈火管制的夏威夷皇家飯店後面是月光映照的金剛鑽角的火山錐。就在這同一個月亮下——一直往西,幾千裡外的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更低一些——日本的艦隊甚至在這會兒都在向中途島挺進,一個個大浪在幾百艘軍艦的鋼鐵艦首進裂,浪花四濺——塔形桅杆的戰列艦,製作粗糙的航空母艦,艦上的飛行甲板由一根根光禿禿的鐵柱支撐著,艦身肥大的運輸艦,裝滿了登陸部隊,還有大隊的隨從艦艇象水蝨似的密密麻麻一大片,從地平線的這一頭到另一頭。
“原來你在這兒。”他感到有人碰碰他的肩膀。是帕米拉的聲音,冷靜而低沉。
“嘿,”他向她黑乎乎的身影轉過身來。“手腳真快。他的眼病嚴重嗎?”
“你們的海軍醫生說是潰瘍。他們說會好的。”停頓了一下。“你的妻子要求離婚,可是個大打擊。”
“嗯,當時倒被別的事情沖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