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關於我在電影院裡拿到的檔案。你看過沒有?”
“沒有。”
“我得鑑定一下它是不是真的。”
“據說這檔案絕對可靠,不需要證明。”
大家不吭聲,只有兩人踩著礫石路的嚓嚓聲。
“雅各布。 阿謝爾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
“是他安排我們在他家見面的嗎?”
“他沒有安排過。”
“我跟你說說我這一頭的經過好嗎?”
“好吧”
斯魯特就把他會見公使和範。懷南格的事講了一遍,他還把會議紀要內容說了一下。神父聽得怪腔怪調地喘著氣,嘴裡咕噥咕噥的。風呼呼地颳著,颳得樹木啦啦響,他們在園子裡踱來踱去。
“可怕埃可怕!不過說到可靠性嘛,斯魯特先生,人家偏偏不肯相信,這種態度好比一堵石牆,你如今不是正拿頭去撞嗎?”他慢條斯理、又嚴峻又沉痛地吐著一字一句,一邊抓著斯魯特的胳膊肘,伸出一隻粗短的指頭對著他的臉。“偏偏不肯相信!這種態度對我來說可不是新鮮事。人家臨終時我碰到過。人家懺悔時我聽到過。我聽到受騙的丈夫說過,聽到有兒子在戰場上失蹤的父母這樣說過,聽到上當破產的人這樣說過。偏偏不肯相信,這原是人之常情。凡是思想上無法理解一件可怕的事實,或者不肯正視它,那就掉過頭去,彷彿只要堅決不相信,就能憑魔法把這事實變得沒有似的。你目前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馬丁神父,我們的公使是個精明能幹、意志堅強的人。如果我能提供鐵的事實,他就不會迴避。”
“什麼鐵的事實啊?斯魯特先生,你們的公使要什麼樣的證明才肯承認呢?偏偏不肯相信,爭論又何濟於事?讓我去說服德國公使館某個人同他當面會見嗎?你可知道這有多危險?伯爾尼到處都是德國秘密警察佈下的羅網。這下可能要了那人的命。而你得到些什麼好處呢?你們的公使疑心他看到了偽造的檔案。是嗎?那他不會乾脆懷疑跟他說話的也是個騙子嗎?”
“德國公使館來的人我倒認得出來。你最好還是跟你們那個人說,到目前為止一切冒險都是白費。跟他說美國人說這檔案‘內容可疑,來路不明’。”
神父鬆了他的胳膊,開啟花園門,朝外面張望一下。“再見。 筆直走到公園那邊,在威廉。退爾咖啡館外面就有個出租汽車站。”
“你不再幫助我了嗎?”
“斯魯特先生,我已經請求過我教區的大主教把我從伯爾尼調走。”神父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千萬不能再來找我了。你們美國人的確不瞭解歐洲。看在上帝份上,別再把阿謝爾父女牽扯進去。”
過了幾天,奧古斯特。範。懷南格把頭探進斯魯特的辦公室。“吃,我剛才跟你一位朋友進行了一次熱烈的長談。他想問候你。”
“好呀。是哪一位?”
“雅各布。 阿謝爾博士。”
阿謝爾博士戴了一頂黑色的窄邊帽,身上一套黑衣服寬鬆地披在兩個塌陷的肩膀上,看樣子就象個碰到緊急情況被迫從病床上爬起來的病人。不過他握手的勁倒出人意外地有力。
“好吧,我就讓你們這一對相思鳥呆在一起,管保你們有一大堆話要議呢。”範。懷甫格興高采烈地使了個限色。
“我只來一會兒工夫,我請求你也參加我們一起談,”阿謝爾說。
範。懷南格朝他搖搖一個手指,聲音單調地回答說。“啊一埃兩個是伴,三、三——三個出成群。”他用皮笑臉,眨眨眼睛,跳著舞步走了。
阿謝爾博士坐在斯魯特請他坐的一張椅子裡。“謝謝你。我們就要到美國去了,比預期的日子早。其實就在下星期四。這件事牽涉到匆匆履行幾項複雜的國際合同。所以我才來找範。懷南格先生。”
“他幫了你忙?”
“哦,對。”阿謝爾博士兩道灰白的濃眉下射出的眼光看不清是什麼含意。“幫了不少忙。好吧!”阿謝爾兩眼深陷,顯出兩個可怕的黑窟窿,嚴峻地盯著斯魯特。“我難得向任何人求情。雖然我跟你不大認識,先生,可是我還是來向你求這麼個情了。”
“請說吧!”斯魯特應道。
“從現在起,我們還有八天就要走了。如果在這期間,我女兒塞爾瑪打電話給你,我求你不要見她。”斯魯特在這個臉色鐵板似的猶太老頭面前,不由心虛膽怯。“這個請求難辦嗎?”
“阿謝爾博士,我湊巧工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