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忙,顧不上我,你就告訴我:”他還想起了瓜達卡納爾島附近黑色海水之下,有許多軍官和士兵長眠在擊沉了的“諾思安普敦號”的船殼裡。此外,他還無限傷感地想起了一定要請求霍普金斯盡力把娜塔麗和她的孩子從盧爾德搭救出來。她至少還活在世上。
哈利。霍普金斯在白宮裡的臥室,是在一條黑暗陰沉的長走廊的盡頭,與橢圓形辦公室只隔幾個房間。他身上那套灰色衣褲鬆鬆垮垮,就象掛在稻草人身上的一塊破布。他站在那裡,望著窗外陽光照耀下的華盛頓紀念碑。“你好啊,帕格,新年快樂。”
他轉過身來的時候,仍然把瘦骨磷峋的雙手交叉在背後。這位文職官員身軀佝樓,衣著寒倫,瘦弱樵協,面色萎黃,而他身旁的海軍少將卡頓,卻是肌肉飽滿,紅光滿面。他身材筆直,穿著一套裁剪合身、飾有金槓的藍制服,肩上的穗帶金光閃耀,與霍普金斯形成一個鮮明對比。 報上的文章有時把霍普金斯描寫得好象是個大仲馬筆下的人物。是個經常神山鬼沒地出入總統密室的神秘的馬哲朗。可是現在他站在帕格的面前,卻更象是個縱慾過度的浪蕩於,那閃耀的眼神和疲 憊的笑容依然流露出沒有盡興的色慾。帕格匆匆一瞥,看到了那幅色彩暗淡的林肯畫像,那塊寫著“解放宣言簽署於此”的紀念牌;一張沒有鋪好的四柱床上胡亂放著一件揉皺了的深紅晨衣,旁邊還有件銀色的女睡衣,地板上放著一雙粉紅便鞋,床頭櫃上擺著一排藥瓶,這一切都使這房間添上了幾分住家的氣氛。
“你能接見我,非常感激,先生。”
“和你見面始終是件高興事。請坐吧。”卡頓離開之後,霍普金斯坐在一張扶手已經磨損了的葡萄酒顏色的臥榻上,對著帕格說:“看來,太平洋艦隊總司令也需要你。你真是個紅人,不是嗎?帥B格感到有些突兀,也就不說什麼。”我看這一下可中你的意了吧?“
“我自然是更喜歡去打仗。”
“那麼,蘇聯呢?”
“不感興趣,先生。”
霍普金斯蹺起瘦骨磷峋的腿,一隻手揉著他的又長又翹的下巴。“你還記得一個叫葉甫連柯的將軍嗎?”
“記得。一個高大結實的漢子。我是在去莫斯科前線的路上遇到他的。”
“一點不錯。他現在是俄國主管租借物資事宜的頭目。斯坦德萊海軍上將認為你在這方面能夠大有助益。葉甫連柯曾向斯坦德萊提到你。還有埃里斯特。塔茨伯利的女兒。我覺得那次莫斯科前線之行,她好象也跟去的。”
“對,她去過。”
“瞧,你們二位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知道嗎?帕格,你去年十二月寫的那份有關莫斯科前線的報告幫助很大。我在這兒可是孤掌難鳴,只有我一個人認為俄國人守得祝陸軍的情報估計完全錯了。總統對你的報告印象很深,他覺得你的見解合情合理,而我們這兒缺的就是這個。”
“我還以為我寫那封有關明斯克猶太人的信是小題大作,做了件蠢事哩。”
“完全不是。”霍普金斯熟不拘禮地把手一揮,對帕格的話表示不以為然。“對你說實話,帕格,整個猶太人問題是件非常叫人頭疼的事。對那些拉比代表團,總統不得不始終避而不見。 國務院雖然儘量擋駕,但是他們有些人還是見著了。情況真是慘極了,但是總統又能對他們說些什麼呢?他們只是一遍又一遍提出那個叫人洩氣的要求。要對俄國人保持信用,要拯救猶太人,要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唯一的辦法就是進軍法國,粉粹那個瘋狂的納粹制度。而要達到這一目的,我的朋友,關鍵又在於登陸艇。”霍普金斯在臥榻上向後靠下去,精明地看著帕格。
為了竭力迴避這個不好對付的話題,帕格問道:“先生,我們為什麼不多接受些難民呢?”
“你的意思是說修改移民法,”霍普金斯爽快地回答說,“這是一個大難題。”他從身邊一張小桌子上拿起一本藍封面的書遞給帕格。書名是《美國的猶太政治》。“看過嗎?”
“沒有,先生。”帕格露出厭惡的神情,把書丟下。“納粹的宣傳品嗎?”
“有可能。據聯邦調查局說,這本書已經廣泛流傳了好幾年。這本書是混在郵件裡送來的,照理是應該扔到廢紙簍裡去的,卻送到了我的手裡,露易絲也看了,她感到噁心。我和我妻子經常收到大批辱罵我們的信件,所用的骯髒詞句雖然五花八門,但是多半少不了要罵我們是猶太人,看來可笑,其實也真可悲。自從那次巴爾赫的宴會以來,這種謾罵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維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