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唯一可以讓端方等人稍微放心的是,如今的那位大清國攝政王不是別人,正是新皇的親生父親、光緒的親弟弟小醇王載灃,俗話說“父子連心”,由攝政王來代行朝政,無論如何總是比太后垂簾乾綱獨斷的好。
但端方等人沒慶幸多久,一個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訊息傳了過來:
安慶新軍譁變,悍然炮轟省垣,火燒憲臺,只用了小半夜的工夫,叛軍就攻佔了省垣,正式扯旗造反!
可笑的是,這個訊息不是由朝廷中樞傳達過來的,而是由秋操部隊的無線電臺接收到的明碼電報,發報的是安慶城外長江上停泊的一艘英國軍艦,顯然,英國人的訊息遠比朝廷靈通,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朝廷有所顧忌,所以並未在第一時間通知秋操新軍部隊,以免引起連鎖反應。
屋漏偏逢連陰雨,如今多事之秋,朝廷也實在是顧此失彼,造反的是安慶新軍,那是朝廷耗費國帑苦心打造的虎賁之師,餉高糧足,待遇優厚,連這樣的部隊都能倒戈相向,誰又能保證太湖秋操新軍的忠誠?
至少端方和蔭昌不敢保證這兩鎮新軍的忠誠,尤其是江蘇新軍第九鎮,該鎮不少軍官都畢業於安慶武備學堂,還在安徽新軍中見習過,與安徽新軍中的軍官不是同學便是師生,雙方的關係相當微妙,萬一該鎮裡有心向革命的“反賊”,鼓譟而呼的話,恐怕端方與蔭昌也彈壓不住。
所以,在得知這一訊息後,端方立即嚴令保守機密,絕對不可傳揚出去,以免軍心不可收拾。但掌管電臺的是幾個日本教官,觀操的還有不少洋人武官,端方管不住他們,所以,這個訊息還是洩露了出去,不過半天時間,就傳得沸沸揚揚,各種改良版本也紛紛出籠,最誇張的傳聞莫過於起義部隊已攻佔江寧的說法,傳到後來,就連端方自己也是將信將疑了,對於那些舊軍的戰鬥力,端方是很清楚的,那些軍隊不僅武器龐雜,而且戰術陳舊,機關槍時代居然還在演練密集隊形,這種軍隊在新軍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如果安慶新軍真的能夠奪取足夠的船隻和大炮的話,未必不能順江而下,一舉攻佔江寧。
關鍵的關鍵是,朝廷一直沉默不語,即使端方他們拍電報過去詢問,也沒有得到明確答覆,這怎能不動搖軍心?
迫不得已,端方只得下令全軍迅速撤出太湖縣,一邊向朝廷拍發電報,一邊向黃泥港鎮開進,這裡地處交通要道,向東的一條馬路可回師安慶,向西的那條馬路則可直通黃州,那是前往湖北的必經之地,湖北新軍就是從那裡開來的,如果安慶的叛軍想攻擊湖北,這裡是必經之地,沒有炮艦掩護,長江就是朝廷的,叛軍只能從這裡走。
前日午夜時分,湖北新軍和江蘇新軍全部抵達黃泥港,但朝廷的回電仍未過來,端方不敢擅自做主,於是不顧閱操副大臣、陸軍部右侍郎蔭昌的勸說,下令全軍在黃泥港鎮駐紮,等待朝廷明旨。端方是在害怕啊,他怕起義軍聲勢太大,裹挾秋操部隊一起造反,萬一走在半路軍隊譁變,“辜負聖恩”是小事,丟了腦袋才是大事啊。
如今世道變了,這底下的草民也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裡了,尤其是那幫叫囂排滿興漢的亂黨,更是橫行無忌,讓人膽戰心驚,他們組成的那些暗殺團、暗殺隊神出鬼沒一般,到處殺官造反光緒二十六年,亂黨史堅如謀炸兩廣總督德壽,光緒三十年,亂黨萬福華在上海槍擊廣西巡撫王之春,光緒三十一年,亂黨王漢在河南彰德火車站槍擊戶部侍郎鐵良,光緒三十三年,亂黨劉思復謀炸廣東水師提督李準……
尤其讓端方心驚肉跳的是光緒三十一年秋天的那次刺殺,當時的他,作為欽命出洋“考察憲政”的五大臣之一,在鎮國公載澤的帶領下,意氣風發的在京城大前門外的火車站踏上征途,但還沒等火車啟動,一聲轟然巨響,五大臣乘坐的那節車廂就只剩下了一半,五大臣中,載澤、紹英渾身是血的被人抬下了火車,端方等人雖未重傷,卻也著實嚇得不輕。事後查明,那顆炸彈是革命黨人吳越隨身攜帶的,那吳越化裝成隨班皂吏,在內應的幫助下混上了車,本欲在火車啟動之後將炸彈投出,不料那顆炸彈過於敏感,提前爆炸,將吳越炸得粉身碎骨,若非如此的話,端方等人絕無生還之理。
作為錦衣玉食的旗人貴胄,端方實在無法理解這些革命黨人的行為,就拿那吳越來說,他吳家本是桐城巨族,書香門第,其本人也應過科舉,也曾做過狀元夢,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庚子年後毅然投身革命,拼著死後在名字上加一個“木”字偏旁,也要反清革命,為了革命不惜捨身與朝廷命官同歸於盡……這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