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紹儀撿起漆黑的車牌,用手擦去車牌上的碳黑,只看了一眼,就確認了這車牌的主人是誰。
這車牌是特殊車牌,只有總統府衛隊才裝備,毫無疑問,這幾輛已變成廢鐵的轎車顯然都是來自於總統府,聯想到副總統張謇逃出總統府時的遭遇,這幾輛轎車極有可能就是張謇車隊裡的副總統衛隊專車,當時這些汽車被請願軍人攔下,之後張謇棄車而走,由衛隊護送著去了國會大廈,但是這幾輛副總統衛隊的專車沒有溜走,顯然,它們被人弄到了天壇,並且就在這裡被人付之一炬,最終變成了一堆廢鐵。
剛才唐紹儀在公園外頭看見的黑煙很有可能就是汽車燃燒時所釋放出來的黑煙,現在,站在轎車殘骸附近,還可以聞到那刺鼻的汽油味,以及車輪橡膠燃燒時所散發出來的臭氣。
“無政府主義啊。”
唐紹儀扔了車牌,接過保鏢遞過去的一隻手帕,擦了擦手,嘆了口氣。
無政府主義常常與絕望情緒交織在一起,這個時代,國民最需要的就是希望,還有信心。
作為一名曾經長期擔任外務總長的官僚,唐紹儀很清楚當年沙俄所爆發的那場“九月革命”中所發生的一些細節,這些細節都被駐俄外交官形成為報告,遞交到了外務部,並由唐紹儀審閱過,在那場俄國革命裡,無政府主義氾濫,到處都可以看到無政府主義氾濫所造成的惡劣景象,大量前政府官僚被革命者不經任何審判的處決,在唐紹儀看來,與其說這是革命的正義報復,倒不如說是社會底層革命情緒的極端發洩,表現在革命手段上,就是無政府主義主導一切,即使是革命的領導者也不敢抗拒這種情緒,不然,他們也會成為新的被革命物件。
唐紹儀可不想成為被革命物件,他決定儘快趕到趙北身邊,只有在趙北身邊才是絕對安全的,唐紹儀也相信,趙北不會不做任何應急手段就這麼鹵莽的來到這裡,這種時候,只有站在趙北身邊才是安全的。
唐紹儀分析得不錯,當他看見趙北的時候,他發現趙北正站在天壇上,而在他的附近,還站著一些手持衝鋒槍的警衛,幾輛卡車也停在附近,車頂上也站著武裝警衛,甚至還架著機關槍,不過槍口高高朝天,倒是與那些執行戒嚴任務的國防軍部隊截然不同。
此刻,趙北正在拿著話筒向退伍軍人們發表演說,而話筒的另一端連著幾隻電喇叭,實際上,唐紹儀就是跟著電喇叭的聲音摸過來的。
“戰士們!公民們!我知道你們的處境,也理解你們的心情!說句實話,我也非常憤怒,你們是和平請願,沒有采取任何暴力手段,雖然在請願進軍行動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過激行為,但是並沒有威脅到任何人的安全,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政府決定調遣正規軍進入城裡實施鎮壓,這確實是對你們的不信任!對此,我非常憤怒!
不過,作為一名曾經擔任過國家元首的公民,我也必須承認,面對現在這種局面,即使是我在做總統,我也是會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來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的,畢竟,國家不能亂,社會不能亂,國民的利益高於一切!所以,從這方面來講,我同時也能理解政府的決定,只不過,在我看來,政府的這個決定還是太過冒失,至少,在頒佈戒嚴命令之前,總統應該廣泛的徵求一下社會各界的意見。
……現在,我過來了,我不僅要為你們請命,我還要給你們帶來信心和希望,現在你們、我們,最需要的不是金錢,而是信心和希望!有了信心和希望,任何困難都打不垮我們!有了信心和希望,任何敵人都會被我們擊敗!”
趙北在電喇叭裡說的話基本上也是他在第一廣播電臺那捲錄音帶上說過的話,但是考慮到現場的退伍軍人基本上沒有聽過那段講話,那麼,現在聽來倒也覺得新鮮,眾人的情緒也進一步穩定下來。
唐紹儀也放下心來,只要趙北不煽動退伍軍人繼續鬧事,那麼一切好說,只要趙北在這裡穩住人心,國會大廈那邊就沒有藉口進一步採取武力措施。
在這件事上,唐紹儀與趙北的立場基本一致,他不希望看到暴力升級。
想起黎元洪交代下來的任務,唐紹儀往天壇那邊擠過去,不過這裡人太多,摩肩接踵,根本擠不過去,有保鏢幫忙也無法站到趙北跟前去,無奈之下,唐紹儀只能高喊。
“振華!振華!”
現場原本除了趙北的聲音之外沒有別人的聲音,唐紹儀這麼一喊,立刻使他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物件,許多退伍軍人向唐紹儀怒目而視。
這一喊,趙北也注意到了唐紹儀,於是抬起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