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有沉重的發動機轟鳴聲響起,然後迅速遠去,顯然,越來越多的裝甲部隊正在向國會大廈方向集結,平叛行動實際上已經接近尾聲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搜捕政變分子,而鄒廷弼就是先期落網的政變集團重要人物之一。
現在想想,鄒廷弼多少也有些後悔,當初他決定參加政變密謀,趙北打擊財閥的政策演說其實只是一根導火線,而真正的炸藥卻是周學熙的危言聳聽,如果不是周學熙極力鼓吹“狂人威脅論”的話,鄒廷弼恐怕也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參與這場政變,當時周學熙的主要論據就是“狂人政策不可預測”,財閥必須絕地反擊,不然將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種論調現在分析起來,卻是相當可笑,可是偏偏當時就有那麼多人上當,就連宣稱永遠退出政治的徐世昌居然也被說動了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經。
用周學熙的話講,進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只要掀翻了趙北,以後,這個國家就是他們的國家,參與這場政變的每一個人都將得到豐厚的回報,不僅是經濟上的,更是政治上,何況,經濟與政治本就密不可分。
現在回頭仔細理一理此事的前後經過,鄒廷弼已很清楚趙北這個陰謀中的關鍵所在,這個關鍵其實就是兩個人,一個人是周學熙,他負責煽動點火,另一個人是陸建章,他負責給財閥打氣吹風,堅定他們的政變決心,如果不是這兩人的行動,這場政變根本就搞不起來,而一旦政變開始,這兩人又立刻開始拆臺,陸建章下令內務部隊不抵抗,甚至與政變部隊交火,而周學熙則將那捲至關重要的總統講話錄音帶拿走了。
那捲錄音帶是民國大總統黎元洪在政變軍人的槍口下錄製的,主要內容是宣佈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趙北策動了這場政變,而鄒廷弼等人是奉命平叛,第二件事則是宣佈辭職,將總統職務交由副總統代理。
按照政變者們的想法,一旦這卷錄音帶透過電臺廣播出去,就可以達到兩個目的,其一就是詆譭趙北,降低他的威望,並使全體國民和軍人處於思想混亂中,然後藉此機會政變者可以分化瓦解軍方勢力,鞏固權力,其二則是一舉將總統大權篡奪到手,之後,就為下屆總統大選進行謀劃,以確保下屆總統依舊是財閥的代言人。
控制了國會,再控制總統,這個國家實際上就已經被完全控制住了。
但是這個計劃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將趙北困在西山,或者在西山將趙北幹掉,因此,當得知趙北已經指揮平叛部隊合圍首都之後,政變者們就很清楚,這卷錄音帶已不能達到他們預期的效果,不過抱著將水攪混的想法,他們還是決定到電臺播送這卷總統講話錄音,而自告奮勇接受這個送錄音帶任務的人就是周學熙。
誰能想到呢?拿著這卷錄音帶,周學熙沒有去電臺,而是直奔最近的平叛部隊指揮部,跟著他一起去送錄音帶的鄒廷弼也被他扣押了,世事之無常,由此可見一斑,人心之險惡,也由此可見一斑,鄒廷弼闖蕩商界、政界多年,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什麼樣的險惡人心也都見過了,偏偏這次卻著了道,真是悔之晚矣。
現在想想,還是一個“貪”字在作祟,而那四年的憲政時代顯然也助長了這份驕橫氣質,這個國家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商人當政的時代,但是這四年裡,“政商一體”的原則確實讓很多財閥產生了錯覺,以為這個時代真的是他們的時代了。
“不知徐東海那邊現在局勢如何?他迴天津之後,不知是否也在謀劃?”
鄒廷弼一時之間這思緒紛亂,忽而想到這裡,忽而想到那裡,現在,他又想起了徐世昌那邊的安排,這思緒之混亂,足以讓他身心俱疲。
就在鄒廷弼擔心徐世昌安全的時候,這輛越野車終於開始減速。
鄒廷弼睜眼一瞧,越野車還沒到地方,根據軍官的說法,他將被押去平叛部隊司令部,但是現在,他卻還在路上,只是迎面過來一支車隊,這輛越野車才不得不減慢速度,並最終在路邊停了下來,因為去路已被那迎面過來的車隊攔住了。
對面的車隊中打頭的就是一輛裝甲車,此刻,那輛裝甲車也停了下來,從車上跳下一人,向鄒廷弼乘坐的這輛越野車走了過來,卻是鄒廷弼的一位老熟人,軍情局局長田勁夫。
“唷呵!這誰啊?這不是鄒議員麼?你這是去哪裡啊?”
走到車邊,田勁夫笑了笑,不過那是不懷好意的笑。
“田局長,你們這場政變遊戲,倒是策劃得周全。只可惜,這世人的耳朵不是聾的,上了法庭,我把一切都抖出來。”
鄒廷弼哼了哼,眼一閉,倒是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