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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棋局,項城又輸了一招啊。只是不知那位總司令現在又在想什麼呢?”
楊度向西北方向望去,那莽莽群山遮擋了視線,卻是什麼也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這棋局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啊。
第212章 川中鹽都
翠竹紮成的牌樓高高的佇立在碼頭上,上面飄著些花裡胡哨的玩意,正中的位置是一塊楠木金匾,上面寫著八個斗大的正楷字:與民更始,共和萬歲。
牌樓下幾頭舞獅正賣力的搖頭晃腦,舞獅人踏著鼓點邁著虎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個個精神抖擻,紮在腰間的力士帶垂下二尺多長,幾乎搭在了小腿上,隨著步子晃來晃去,格外惹眼。
嗩吶唱,鑼鼓敲,旁邊還有幾個掛著細腰鼓的土人湊熱鬧,小小的碼頭彷彿成了廟會,人挨著人,肩並著肩,都仰起脖子向那河道上望去,不自覺的向前挪動腳步,若不是維持秩序的衙役、兵丁還算稱職的話,恐怕已有不少人在河裡游泳了。
喧天的鼓樂聲中,一支長長的船隊駛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艘冒著黑煙的小輪船,後面拖帶著一艘古香古色的木船,小火輪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拋了錨,水手解開纜繩,幾十個壯漢喊著號子撐起長長的蒿杆,將那艘木船靠上了碼頭。
在碼頭等候已久的百姓如同洩洪一般向前湧去,衝擊著那單薄的警戒線,幾個兵丁差點就被擠下了河,情急之下不得不揮舞手裡的木棒、槍托,沒頭沒腦的向百姓招呼,這才制止了百姓的衝動。
能不衝動麼?那木船可不是普通的民船,那是正兒八經的官船,叫做“馬門船”,朱漆烏篷,船舷陽橋插著高腳牌座,船篷之上有桅,桅上有鬥,官老爺們的大堂官銜就懸掛在那上頭,平時出行前呼後擁,均有扒船護衛,氣派非凡,官威十足。前清時候,雖說這種官船隨處可見,但像四川總督乘坐的馬門船卻很少見到,尤其是在這川南一帶,也難怪百姓們都要來瞧個熱鬧了。
不過現在的那艘官船已沒有了往日的官威,船上不僅沒插高腳牌座,那桅鬥裡也沒掛官銜,只在桅杆頂端掛了面紅旗,上書四個金光大字:鐵血共和。
這是共和軍的軍旗,而這艘木船裡的乘客也是共和軍的高官,碼頭上負責維持秩序的兵丁也全部都是共和軍計程車兵。
這裡是富順縣,緊挨著被稱為“中水”的沱江,因為盛產井鹽,富甲一方,向來便是川南一帶數得著的富裕大縣,過去曾有“金犍為,銀富順”的說法,光緒二十四年自流井發現鹽崖井後,“金犍為”的說法就過時了,“銀富順”也隨之搖身一變,成了“金富順”,因為自流井就屬富順縣管轄,鹽利也歸其分潤,西邊的榮縣雖不及富順之富,但也是川中鹽都,那裡的貢井鹽也是遠近聞名,富順、榮縣也因此被合稱為“富榮場”,鹽商靡集,銀號遍地,風氣浮華,號稱“川中揚州”。
清末鹽稅佔了財政收入大宗,在四川更是如此,如光緒二十七年,四川一省全年歲入一千七百萬兩庫平銀,而其中的鹽稅一項即達六百萬兩,這六百萬兩白銀中來自富順、榮縣的鹽稅就佔了九成,由此即可看出富榮場地位之重要,也難怪四川總督要在此地擺下重兵,為的就是控制四川財源。
自從共和軍誓師西征以來,這富順、榮縣一帶就成了一座大兵營,為了籌集軍費,四川總督趙爾巽瘋狂搜刮,美其名曰“助餉平寇”,不僅提高了鹽稅,而且大肆兜售頂戴,這富順鹽商幾乎是一夜之間人人都戴上了官帽,最低也是個四品道員,白花花的銀子送出去,紅彤彤的頂戴捧回府,官府就是這麼宰割草民的,不捐官還不行,那叫“附逆”,殺頭抄家不含糊,在這一點上,官府一向很有效率。
官府的壓榨還只是一方面,更讓鹽商們頭疼的是,那滿街橫衝直撞的大清兵勇一點也不比那些官老爺遜色,他們賣不了官,但可以“賣”洋槍,三五成群往鹽商鋪面裡一坐,什麼“老套筒”、“十三推”、“馬利匣”、“單響毛絲”,這些快槍往櫃檯上一撂,只一句“買不買?”便可將掌櫃嚇得魂飛天外,買是不成的,沒有官照就是私藏兵械,視同於土匪,不買更不行,誰都知道當兵的火大,一個不小心槍走了火,倒黴的可就是鹽商,於是,只能好說好商量,每個兵丁幾兩銀子打發出去,也算是為“忠勇將士”盡一點孝心。
雙重壓榨之下,鹽商們嘴上不說,可心裡卻都巴望著革命軍快點殺來,解民於倒懸,救商於水火,據說共和軍保護商人、扶持實業,若是讓他們來主持局面,怎麼說也比叫雜牌隊伍撿了便宜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