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長江對岸吹了過來,將這籠罩著城市的硝煙味吹散了。
天亮了,槍聲也稀疏下來,炮聲更是聽不見了。
惶恐了一夜的南京居民總算是稍微鬆了口氣,膽子大些的人甚至拉開門,走到街上打聽昨夜的戰鬥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的人說是城裡的駐軍因為欠餉而譁變,變兵圍攻江蘇都督府和東南巡閱使府,不過當一些百姓前往江蘇都督府和東南巡閱使府去看個究竟時,卻又聽到了別的說法,持這種說法的百姓堅持認為是杭州方向的聯合陣線派兵攻打南京來了,因為他們覺得槍炮聲在城南響得更熱鬧,而那個方向就是城外的雨花臺,在那裡,北洋南進第一軍設定了一處炮兵陣地,如果杭州方向過來的敵軍要攻打南京的話,就必須首先解決那裡的炮兵陣地。
但是這兩種說法都有問題,實際上,昨夜的戰鬥最開始的時候是在城西,後來城裡到處都傳來槍聲,至於城外的槍聲,反而顯得稀疏了很多,所以,在一些理智的百姓看來,前後兩種說法都不靠譜。
不過沒等百姓們真正弄明白昨夜的戰鬥到底是怎麼回事,城防司令部就又下達了戒嚴令,而此時距離孟恩遠孟巡閱使解除前幾天的戒嚴令還不到一天工夫,整個城市頓時又變得一片死寂,街道上看不見一個行人,各個路口都站著持槍計程車兵,每個士兵的胳膊上還都繫著一根白色的布條。
當然,並不是城裡的所有士兵都在胳膊上繫了白布條,這些繫著白布條計程車兵都是孟恩遠部隊裡計程車兵,至於那位蘇北鎮守使徐寶山,他手下計程車兵全都沒有系白布條,不過為了區別於張永成的第五師,徐寶山的兵都在胸前掛了朵繩索紮成的花,這是江湖規矩,而且這也不是什麼花,這叫“英雄結”,很符合徐寶山的江湖背景。
徐寶山的部隊原本主要駐紮在南京城北和城東一帶,昨天戰鬥打響之後,這些部隊全都集結起來,一股腦的往城西和城南撲去,為的就是突襲張永成的北洋陸軍第五師。
那是一場真正的混戰,槍聲雖然持續了一夜,不過真正的短兵相接並沒有多長時間,而且雙方的傷亡都不重,因為戰鬥打響之後沒多久,張永成就指揮北洋陸軍第五師由城西的漢西門、草場門退到了城外,接著兜了個圈,往南拉到雨花臺炮兵陣地去了,然後就從那裡往南京城裡打炮,炮彈落進城裡,玉石俱焚,昔日繁華的商業區夫子廟很吃了些炮彈,昨夜南京居民們聽見的炮聲就是這麼回事。
這炮擊毀了不少民居,可是對於徐寶山的部隊卻沒有造成什麼危害,因為當得知北洋陸軍第五師撤退出城之後,這支由鹽梟隊伍改編而成的官軍立刻恢復了匪性,手持鋼槍在城西、城北一帶大肆抄掠,因為夫子廟炮火太猛,他們倒是沒敢靠近,這傷亡也就不重,至於那持續了一夜的槍聲,則多半是這些兵痞搶劫居民、商鋪時用來威脅百姓的槍聲,真正用於戰鬥中的彈藥卻是所費不多。
這場南京城裡的鬧劇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基本上謝幕,張永成的北洋陸軍第五師首先停止了炮擊,然後徐寶山的部隊也吹號收隊,滿載戰利品歸營,這之後,孟恩遠的部隊才敢上街執行戒嚴令,在這場北洋鬧劇中,這幾位大人物倒是分工明確,配合默契。
雖然軍隊損失不是很嚴重,但是對於南京城裡的百姓們來講,這場戰鬥讓他們損失慘重,就連洋人也遭了池魚之殃,雖然目前尚未發現有洋人在戰鬥中死亡,但是作為各國派駐南京的外交官,維護本國僑民的在華利益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這不,天剛亮沒多久,英國、日本、美國、德國駐南京領事就登門造訪,向孟恩遠孟巡閱使遞交了一封聯名抗議書,抗議北洋方面未能盡到維持城裡秩序的責任,並要孟恩遠親自向各國領事做出“讓人滿意的解釋”,否則,此事將損害中國與各國的關係。
焦頭爛額,這個詞用來形容孟恩遠現在的心情再合適不過了,和孟巡閱使一起焦頭爛額的還有北洋中樞派過來的全權代表陸建章,兩人現在正坐在會議桌前,看著那桌子上放著的那封各國領事聯名抗議書愁眉不展,會議室裡的人也不多,總共就那麼十多位,都是孟恩遠、朱家保等人的親信。
屋漏偏逢連陰雨,現在北方的形勢尚未完全穩定下來,這東南又鬧出這麼一場變亂,就靠孟恩遠、朱家保、陸建章等人的力量,遠遠不足以充當這東南的北洋中流砥柱。
“報告!派去聯絡徐寶山的人已經回來了,沒見著徐寶山的人,只見著了他的一個副官,那副官說了,孟巡閱使的命令當時是透過電話下達的,至於裡頭說話的那個人到底是否是孟巡閱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