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翊武正色道:“總攻在即,睡不著,與其在帳篷裡發呆,不如到處走走。剛才我發現,烏江江水渾濁,從上游漂來大量爛木頭,根據總司令和柳參謀官編寫的特種戰教材,這是山洪爆發的前兆,不可不防。”
朱大牛說道:“你不說我也要挪地方的,我是跑船出身,見識過山洪的厲害,我可不想把咱們六百多號人衝到烏江裡去。”
“山洪一爆發,恐怕原定的戰役發起時間又要推後了。”蔣翊武皺了皺眉。
“那就多潛伏几天,反正咱們的炮彈也運上來了,到時候隔著江轟就是。我就不信了,巡防營的那些木籬笆比大炮還厲害,韃子兵的腦袋比鐵疙瘩還硬。”
朱大牛哼了哼,手一擺,說道:“蔣翊武,去傳令,現在開始拆帳篷,二十分鐘內把窩給我挪到山腰去!別想糊弄我,我現在已經會看洋表了。”
第144章 袍哥人家
就在朱大牛的特戰營忙著轉移營地的時候,在烏江下游與長江的交匯處,一座死氣沉沉的城市已被夜幕整個籠罩,城裡城外一片漆黑,只有城牆上有些許燈光。
這裡是涪州,扼守長江的重鎮,山城重慶的門戶,守住了這裡,就等於守住了重慶和成都。
自從共和軍大舉西征的訊息傳出,四川總督趙爾巽就將川中諸軍全部動員起來,並在川中、川南強拉壯丁,拼湊出一支號稱二十萬的軍隊,再加上雲貴總督錫良和陝甘總督升允的援軍以及各地團練,四川清軍的總兵力確實已達到了十五萬人的規模,但這十五萬人裡有一多半沒有象樣的武器,土槍、抬槍算是犀利的傢伙,剩下的就是大刀長矛,裝備後膛槍的部隊僅有五六萬人,而且步槍型號眾多,彈藥補給困難,士氣不高,極端缺乏大炮,原有的那些日造、德造山炮也因為遣散了新軍而無人操作,只好趕鴨子上架,將督署衛隊改編成了炮兵,但由於湖北光復、長江航道被切斷,洋人也不再提供軍火,使炮彈的來源完全斷絕,用一發少一發,炮兵成了花架子,為了湊數,就連當年湘軍圍剿太平軍的“田雞炮”、“劈山炮”也被拖了出來,擦去炮筒上的鏽斑,架上城頭壯膽。
趙爾巽深知涪州的重要性,這裡是共和軍西征必經之地,不可不防,因此在涪州一帶擺下五萬重兵,僅據守在涪州城裡的就有兩萬多人,由四川提督馬維騏統率,考慮到馬大人年事已高,又派了建昌鎮總兵田振邦協助,趙爾巽給他們的命令很簡單:死守不退。
但在總兵田振邦大人看來,這個命令是愚蠢的,面對號稱十一萬大軍的共和軍西征部隊,區區五萬烏合之眾哪裡“死守”得住?何況,為了保衛成都,炮兵大多都留守省垣,涪州城頭架著的多是舊式前膛炮,只有兩門後膛架退炮,就憑這種裝備,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銳氣十足的共和軍?
一封又一封的求援電報拍到成都,可回電卻是冷冰冰的四個字:“固守待援”。援軍?援軍在哪裡?川北有四川民軍,擋住了陝西清軍南下通道,四川的數萬巡防營也被牽制在綿州、潼川、順慶,如果把他們調到南邊,就等於是開啟了川北門戶,民軍可長驅直入成都,趙爾巽不敢冒險;川西是藏邊土司的地盤,前幾年朝廷新政,鬧得那裡雞飛狗跳,土司視官軍如猛虎,巴不得趙爾巽完蛋,哪裡會出兵援助?不趁火打劫就是謝天謝地了;川南和雲南、貴州接壤,但那裡山高林密,瘴氣處處,前些日子云貴總督錫良派兵援川,出發時是五千兵,到了重慶時就只剩下三千兵了,其他的兵不是在路上病死了,就是逃走了,要麼便是被沿途的土司、頭人擄去,做了奴隸娃子。
所以啊,這援軍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涪州城的守軍只能靠自己抵擋共和軍了,守不守得住是一方面,願不願意守是另一方面,四川提督馬維騏一把年紀,心裡倒是願意做個殉節的大清忠臣,可田振邦還沒拿定主意,到底是做大清的忠臣還是做共和的功臣?
就在田大人左右為難的時候,有人來給他解圍了。
想來為田振邦解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都是巡防營裡吃了多年皇糧的軍官,這些人除了是軍人之外,還都無一例外的擁有相同的身份:袍哥。
與這個時代的多數會黨相似,袍哥也將自己的歷史淵源攀附到了明末清初那段動盪的歲月,按照袍哥們的說法,建立袍哥組織的是“國姓爺”座下大將陳近南,而這位陳近南又同時是南方洪門的創始人之一,因此,袍哥們認為自己是洪門支派,也以反清復明為己任。
不管傳說是真是假,事實就是,川中袍哥的起源確實很早,而且在整個清朝時期,袍哥也始終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