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裡都拿著書,一本是《女訓》,一本是《曆書》,前一本是用來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教訓閨女的,後一本則是用來與媒人商議這嫁娶的吉日的,這規矩就是規矩,秀才最講究的就這個禮法。
本來,韓秀才也命令閨女就等在身後的堂屋裡,哪裡也不能去,但是當花園衚衕裡傳來騎兵的賓士以及軍隊的口令聲之後,翠旖姑娘就臉皮一紅,逃出堂屋,躲去閨房了,韓秀才叫了幾句,也沒見人應聲,於是老頭知道,這媒人怕是過來了。
老頭不傻,透過那院門的門縫,看見一幫軍人在衚衕裡聚集,再聯想到閨女的舉動,老頭立刻明白過來,原來,這位未來的女婿是位軍官,而且瞧這架勢,那官階只怕還不低。
原來閨女找了個軍官做夫君,這秀才是文,軍官是武,如此一來,豈非是文武兼備?這一下,老頭樂了,不過隨即又開始擔心起來,因為這軍官要打仗,現在時局也不怎麼太平,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閃失,這未來的女婿被打死了,那麼,閨女豈非是要吃虧?就算打不死,萬一被那洋炮炸個缺胳膊少腿,那也是大大的不妙。
如此一來,老頭頓時是心事重重,端坐回堂屋前的長凳上之後,這臉就一直垮著。
不過很快,老頭的表情就由鬱悶變為驚駭,因為那幫軍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推開虛掩著的院門,徑直走進了天井,連門都不帶敲的。
這有違禮法啊,老頭當然是驚駭莫名。
更讓老頭驚駭的事情還在後頭,那幫全副武裝、手捧提親禮的軍人們走進天井之後就在兩邊列隊站好,然後,一名穿著軍裝、一身風塵的青年軍官大步走到韓秀才跟前,看了秀才一眼,然後向著秀才深深的一鞠躬,等他直起腰,便是一段大大咧咧、不講禮法的自我介紹。
“韓先生,您好。巧兒以前給我看過您的照片,我認得您,所以,您不必驚訝。至於鄙人,學名趙北,字振華,現在是民國的大總統,而且,也即將成為韓先生的女婿,但是現在,我的身份既不是民國大總統,也不是韓家的女婿,我的身份現在是媒人,我是為了巧兒姑娘和趙振華先生的婚事登門造訪的,希望韓先生能夠同意這門親事,為了趙振華先生和巧兒姑娘的終身幸福,請您務必答應這門親事。如果韓先生沒有異議的話,那麼,這場盛大而隆重的婚禮將在總統府舉行,屆時,國內外的佳賓將在現場證婚。”
對方的這段話裡透露出三個意思:第一,這個人就是翠旖姑娘看中的夫君,而且,從他直接稱呼翠旖小名來看,此人與翠旖的關係已是非常親密;第二,這個人做事不拘小節,他竟然自兼媒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到韓家提親;第三,這個人就是民國的現任大總統趙北,這已不能叫做“門當戶對”了,這叫“攀高枝”,如果韓秀才答應這門親事,那麼以後,他韓某人就是國丈了,而那位同樣表情的韓公子也搖身一變成了國舅爺,這韓家,以後就是皇親國戚了。
如此一來,老頭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實際上,對方一進天井他就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後來再聽對方的自我介紹,老頭頓時想起,沒錯,這人就是這民國的大總統,現在他的半身像已經掛得到處都是,就連北京大前門火車站也掛著這樣的半身像,那幅半身像足有城門那麼大,剛到京城的時候,著實讓老頭長了番見識。
“你……你……”
老頭僵在長凳上,半天說不出話來,手裡拿著的那本《女訓》竟然落在了腳邊,但卻渾然不覺,一時之間,這四合院的天井裡竟是靜得出奇,片刻之後,才聽到一聲輕微的“嘎吱”聲,卻是那邊姑娘的閨房房門被人從裡頭拉開了一道縫,一隻秀美的黑眸正在門後好奇的打量那位做事古怪的“媒人”。
趙北扭頭望向那間廂房,咧嘴一笑,衝著那門縫擠了擠眼,結果那門縫立刻就消失了,不過很快,那門縫又出現了,這一次,偷窺者換了隻眼睛張望。
“咳!咳!”
跟著總統走進天井的民國陸軍次長蔡鍔見現場的氣氛有些古怪,於是咳嗽兩聲,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韓先生,同意不同意這門親事,您倒是點個頭啊。”
站在蔡次長身邊的藍天蔚走上兩步,在韓秀才耳邊嚷嚷幾句,這聲音是不高也不低,正好可以使老頭從驚駭中回過神。
“這個……這個……”
老頭雖然回過神,可是這嘴巴卻變得非常笨拙,倒是那位未來的國舅爺反應稍微快了一點,於是說了一句。
“巧兒這丫頭,怎麼如此不懂事?什麼事情都不跟家裡頭講,平時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