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定是黃鶯的聲音。”
從昨天起,城裡一反常態,靜寂得像一座死城。黃鶯的歡叫似是在慶祝戰爭的結束。作藏也不來了,牢卒大概都逃亡了……想著想著,源三郎覺得自己的生命力都變成了一個個小氣泡,一個一個地破滅了,他失去了生命的寄託,感到無望。
這樣已經足夠了……他那極富戰鬥力的靈魂似也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他已經感覺不到肚子的飢餓。大概是正午時分,一股倦意襲來,他又睡著了。猛然一覺醒來,他聽到外面似乎有敲鑼打鼓的聲音。
“奇怪……”源三郎猛地起來,用全身心去聽。沒有聽到進攻者進城的動靜,但那聲音確乎是敲鼓。根據貧乏的知識,源三郎認為那應該是幸若舞。“主公自從移居到濱松之後,新年經常觀看這種舞蹈。或許是主公已經進城了。”
“如果進城了……”源三郎的心頭突然掀起一陣巨浪。即使主公進了城,大概也不可能立刻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會有地牢,關著這樣一個武士。好不容易迎來了主公,難道不能謀面就要死去?……
想著想著,源三郎心中原本清澈的東西一下子被攪得渾濁起來,對生命的渴求立刻寫到了臉上。他手抓著窗戶的格子站了起來,可是,已經不能站立的腳立刻發出一陣陣刺痛,傳遍了全身。
“哇……”源三郎使出渾身的力氣大吼了一聲。突然,剛才還透過窗戶傳過來的小鼓聲消失了,四周又恢復了先前死一般的靜寂,一股無名的悲哀湧上心頭。他踉踉蹌蹌地跌倒在窗格子下面,既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吼叫的力量了。
過了一會兒,窗格子對面的坑道里,一盞燈籠畏畏縮縮、飄飄忽忽地向這邊移動過來。源三郎卻沒有注意到。
“喂……喂……兄弟,你怎麼樣了?喂……作藏冒著生命危險弄到了一點兒飯糰子。吃一個吧。喂,犯人……”也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源三郎模模糊糊聽到了牢卒的聲音。他只覺得全身混沌,像是被睡魔纏身似的。這恐怕是暗示他的生命力已經枯竭的睡夢吧。
“喂,你要挺住,是我呀,兄弟。”
源三郎微微地睜開眼睛,慢慢地從模糊的意識中甦醒過來,作藏已經進來,正在撫弄著他的身體啜泣。“作藏一開始就是個狡猾的人。原本想,萬一城池陷落,好請你幫虻,便裝著對你善一點……可是,現在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是打心眼裡佩服你。你才是真正的武士……如果殺了你這樣的大英雄,神佛也不會原諒我……兄弟,這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悄悄溜進大人的營帳中,從那裡偷來的。要是被發現了,就要掉腦袋……都是兄弟我想得不周到啊,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說著,作藏從腰裡解下竹筒,輕輕地抬起源三郎的頭,把水灌到他的嘴裡。
水大多從嘴裡流了出來,淌到了源三郎瘦得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肋骨上,他這才清醒過來,發現作藏正抱著自己。“哦,作藏……”
“兄弟啊,你知道嗎,從今天起,這座城裡已經沒有一粒米了……不,還有一點兒,今天過了也沒有了。因此,我就偷偷地溜進慄田刑部大人的營帳,偷來這麼一點點。”
“什麼,這……這飯糰子是偷來的?”
“哎呀,就是偷來的,也不算是小偷。當然,把我當小偷殺了也行。你老是講三河意志、三河武士的意志,就連我這個老頭子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我開始一點兒也沒往心裡去,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如果把你這麼好的人給活活餓死,遠江真是沒有一個好人了,我就是覺得不服。我雖然是老百姓出身,可是,豁出老命也想讓人知道,遠江也有人能夠理解兄弟,讓人把我殺了也在所不惜。快吃吧!”
聽著聽著,不知為什麼,源三郎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怎麼也止不住。“哦,作藏,你是為遠州人掙臉面啊!”
“是。別罵我是小偷,快吃吧……兄弟。”
“我怎麼會罵你呢?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還有一事想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人在擂鼓?”
“啊,你說這件事啊。明天對方要發起總攻了,這邊也要全部拼殺出去。這座城裡的大將慄田刑部觀看了德川營中的幸若三太夫的歌舞。”
“哦,觀看我們主公營中的幸若三太夫的表演……”
“是啊,城裡的人都哭了起來……德川大人高興地聽著,在城牆邊上搭建了舞臺,太夫用他那優美的聲音演唱了《高館》兩方都靜靜地聽著,有好大一會兒,兩邊一點聲音都沒有。”
“哦,主公竟然允許人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