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話才怪!”
“見笑了,見笑了。”光秀慌忙爬起來,卑躬屈膝,他又感到自己十分可厭。
“我看你也沒到一指頭就能戳趴下的年紀。到底你肚子裡裝的什麼?連侍衛們都在忍笑看你呢,混賬!”
信長把地板跺得咚咚直響,“你被家康恥笑,就等於我被恥笑。”光秀垂頭喪氣,一言不發。這似乎更激起了信長的怒火。“讓你去接待,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了。到現在還不會變通……你若是還想要你那張老臉,就好好地合計合計。聽著,從三千兩黃金中拿出一千兩,返還回去。”
“這……返還……”
“怎麼,還不明白?老糊塗,這是給家康的回禮。”信長說著,氣呼呼地向出口走去,一會兒,又回過頭來不屑一顧地看著光秀,“回禮的時候,知道怎麼說嗎?”
“在下斗膽再問一句,一千兩是不是太多了?”
“哎,你這廝到底是怎麼回事?”信長氣得又跺起腳來,“你怎麼還不明白,我是故意給你面子才讓你這麼做的。難得家康一片心意,鎧甲就都收下了。只是,德川今後還要進京,還要不少花費,所以,黃金就只收二千兩,剩餘的一千兩給他充當車馬費度。明白嗎?家康和你都是我的家臣,決不許你瞧不起他!”
光秀伏在地上,聽著信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特意運來的黃金竟要還禮千兩……信長心裡一定覺得三千兩黃金數量太多,反而是對他的諷刺,以為他沒有見過大錢,為了顯示權威,就返還一千兩。年入五十四萬石、已過五十歲的光秀並非無知小兒,但只能把收下的黃金又帶回大寶院。
“是右府大人這麼吩咐的,所以……”若這樣對家康說,定會非常狼狽,不但沒有面子,還會丟人現眼。信長也是借花獻佛,讓光秀返回一千兩,是想賺個知人知心的名聲而已。但這也得看對方是誰,光秀可不是天生愚蠢之人。可信長已經明明白白地下了命令,可見事情沒這麼簡單……
侍衛把燈遞到庫丁的手裡,光秀似乎稍微放心了一點,坐了下來。未幾,又抬起臉來。“把一千兩黃金運回大寶院……”
若家康死活不肯接受,那他恐就只有切腹一途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光秀輕輕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突然,眼前不覺模糊起來。他覺得家康平和的言語背後,隱藏著一種難以撼動的韌性。“如果不接受……”光秀悄悄背過臉去,擦了擦眼淚。
當光秀匆匆忙忙地趕回大寶院時,客殿裡早就準備好了膳食,正在等候他回來。他一面仔細地清點膳食和燈燭,一面盤算著如何對家康說。若是一開始就心虛膽怯,一旦對方不接受,那就麻煩了。要想躲過責罰,心裡必須繃緊一根弦。如在吃飯的時候轉呈,卻又不符合禮數。想到這裡,光秀把心一橫,穿過過道,直奔新建的家康的寓所而去。
家康依然笑吟吟地迎了出來。還不等他開口,光秀就搶先道:“我來傳達右府大人給德川大人的話。”
“哦,幸好還沒有更換衣服。家康在此聆聽右府大人的教誨。”
“閣下誠心誠意送來的鎧甲正好派上用場,盛情難卻,悉數收下,至於黃金……”說到這裡,光秀慌忙擦了一把汗,偷偷地看了一眼肅立在家康兩側的侍從和重臣們。
“黃金一事……右府大人如何說的?”
“大人說,三千兩中的二千兩作為德川閣下的心意收下,其餘一千兩,權作此後旅途費用,當面返回。”
“哦?”家康似乎感到很意外,欠了欠身子,“家康懇求日向守再次稟告右府大人,說旅途費用家康另有準備,請大人不必掛懷。”
“可這是主公之意……”
這次,家康則暗暗地壓制起光秀來。“右府大人的心意,我也明白,是體諒家康剛剛花了不少錢財,怕家康的手頭不寬裕。可是,請大人放心。我節衣縮食,勤儉度日,就是防備不時之需。右府大人現正在中國地區征戰,這是事關天下統一的重大戰事,是萬民渴望的太平基石,於此關鍵時刻,家康能盡綿薄之力,深感榮幸。大人若是體貼家康,反倒違了家康的本意,還請日向守再次向右府大人轉呈。”
“這……”幾句話說得光秀無言以對,不禁深深嘆息。他最擔心的軟刀子終於亮了出來。可是,家康的理由又使人無懈可擊。既然家康說得如此明瞭,也實在無法拒絕。但這樣無功而返,向信長報告,光秀卻是想也不敢想。
“我有一事想求德川大人……”光秀臉色發青,兩手哆嗦,不斷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