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人火速趕往野牛門,松平三郎次郎大人已經等不及了。”
“用不著這麼急。明白人只有在明白的時候才出現。”他稱讚了一番泡飯好吃,又和一旁的龜姬聊幾句,方才頂盔掛甲。
信長武裝迅速,遠近聞名;而九八郎貞昌卻截然相反,他先慢騰騰地比較一下絲絛長短,才喜滋滋地繫上。可是,一旦準備就緒,他就雷厲風行地發號施令。他事無鉅細,考慮周到。所有的榻榻米都得收拾好,拉門隔扇要卸得乾淨利落,這樣,敵人放火箭時,容易把火撲滅;屋內要不留雜物,才能舞得開刀劍;彈藥庫要保護好;火槍隊的行動要迅速及時;飲用水的使用更要嚴格控制。結果那一天,敵人沒有進攻,戰火沒有燒起來。“敵人像是在休整,而我們卻有勁無處使,閒得難受。”
第二天,有了動靜,城南的武田逍遙軒開始構築陣地。武田軍似也不知從哪裡進攻這個天險,最後終於選了南面為陣地。
人一旦找出一個不怕死的理由,就會異常膽大,甚至會認為生死無別,即使可以保全性命,也在所不惜。武田逍遙軒想從野牛門外的激流渡河,奧平的軍隊發覺這一意圖之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大人,他們終於上來了。”跑到本城的大門前來報告的,是奧平次左衛門勝吉,“我領軍到河灘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九八郎想訓斥他,卻又住了口,只是皺起了眉頭,道:“次左衛門,你的膽量倒是不小啊。”
“大人過獎了。我只是想嚇一嚇敵人。”
“休要再說!”九八郎站了起來,立刻向野牛門方向走去,“正面的懸崖高二十間,從那裡下去得死多少人,你考慮過嗎?”
“只要打仗就會有犧牲。我想至多折五六個人……”
九八郎踱來踱去,然後回過頭來,嚴厲地盯著次左衛門:“我們是五百人對一萬五千人,你這樣做划算嗎?”白白折了一個人,就等於損失了三十人,如果折二十人就相當於損失六百人,你難道沒想到?斷不可貿然出擊!這次戰鬥,轟轟烈烈地死不是英雄,在痛苦的深淵中堅強地活下來的,才是真正的英雄,你明白嗎?“
次左衛門不再說話。
“不僅要你知道,還要讓大家都知道。這是一人對三十人的戰爭,不能過早地斷送性命。”說完,九八郎頭也不回地向野牛門走去。
這一天,高二十間的懸崖下方,激流籠罩著一層薄霧。河大約寬四十間,上游有許多竹筏,伴隨著轟鳴聲,不斷地湧下來。
“甲州軍渡河,像是要用竹筏把河面填起來。”
“還真是鋪張浪費啊。”
要在這兒架起橋,那得流失多少竹筏啊!九八郎正在感慨,又發現從上游漂下來四隻一組的竹筏。那筏子到底是用什麼固定的呢?透過霧靄,他定睛一看,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
原來,有一張粗麻繩結成的大網張在河面上,這樣就可以阻止筏子漂走了。只見那張大網不斷地把漂流下來的竹筏串到一起。九八郎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舉動。大家公認這條河無法渡過,甲州軍卻從一開始就改變了局面。
“大人,敵人開始渡河了,怎麼辦?”不知是誰在九八郎身後尖叫起來。自然,在這裡觀察敵人的絕不僅九八郎一人。
甲州軍欲攻破野牛門、征服天險,表面上看起來愚蠢透頂,實際並非如此。若是敵人從這裡突入城內,那麼戰鬥一開始,守軍的信心就會被擊垮。所有人都在忖度著敵人能不能渡過來。
“啊,大人,敵人已經源源不斷地過河來了。”
不知誰又大喊了一聲。九八郎像磐石一樣,一動不動。這種情況,他也沒有想到。當這支敵軍向野牛門進攻的時候,東西北三面的敵人也必定會出動。而自己的軍隊早就耐不住了,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士兵就會從城裡殺出去。可是這樣一來,就成了混戰,起碼兩三天後才能決出勝負。
“急個屁!”九八郎在心裡罵著自己,此時決不是發洩怒氣的時候。“哈,哈哈……”當敵人的先頭部隊抵達岸邊的時候,他竟然大笑起來,“把火槍隊調過來!”
“是。弓箭手呢?”
“不需要。這樣一來,我軍勝券在握矣。哈哈哈……”
只見敵人一到岸邊,就立刻釘楔子,投繩索,然後忙著往懸崖上爬。這可是甲州軍的拿手絕活。不一會兒,只見兩條繩索垂到懸崖中部,攀巖開始了。
“大人,敵人已經……”
“再等。”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