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夫人意略寬,思兄念嫂淚猶漣。安心只得崔門住,陪伴夫人一處眠。進喜於時重轉步,忙忙又報顧家闌。兇音嚇倒儀堂府,昆仲連忙去探監。姐弟見時齊痛哭,太夫人,心如針刺淚如泉。儀堂昆仲相辭別,單等候,五鼓黎明送出滇。且表家人江進喜,匆匆復又奔尼庵。好走啊,出了崔門又顧門,如飛重赴老禪林。忙忙不顧渾身汗,急急前行兩腳顛。繞北旋南休歇息,穿街過巷哪消停。心慘切,淚沾襟,一見庵堂闖進門。只見梵如迎著問,進官何故又回身?數天不到庵門內,痴外甥,一日忙忙走兩巡。進喜心慌連答應,如飛竟向後邊行。梵如知有蹊蹺事,緊緊相隨急急跟。一進後邊槐樹院,江三嫂,又驚又笑問連聲。
啊唷進宮兒,你莫不是瘋了?
一日如何走兩遭?跑得個,吁吁氣喘汗珠拋。可曾回覆夫人曉,這時候,重到庵中蹊又蹺。進喜見言心一痛,目中珠淚滾滔滔。坐於樹下先揩汗,問一聲,郡主何存快快邀。燕玉聞聽忙出外,戰兢兢,檀心亂跳問根苗。
啊唷進喜!有什麼要緊的事,何故重來,這般光景?
進喜心酸一陣悲,從頭細告女蛾眉。少華得地分明訴,太郡遭拿仔細言。說罷抄家前後事,劉燕玉,心中驚喜又傷悲。
話說劉郡主聽了這一番資訊,悲喜交集,鬧亂了一片芳心。
多姣郡主一聽完,初是歡來後慘然。半點春生青黛上,兩行淚下玉腮邊。含悲未在人前慟,忍泣先於腹內言。按定香魂消冷汗,沉沉一轉暗牽纏。
啊唷皇甫郎君啊!你今公然一朝發達。
奴家為你受千辛,載半茅庵守昔盟。畫扇香羅甘指望,親言母命不相遵。皈依三寶奴虔禱,服侍諸尼我獨勤。聞得郎君身及第,竟將奴,一家良眷下監門。
唉!狠心的冤家呀,你卻也無情無義,寫血本陳奏。
上本陳情奏帝皇,冤家做事好剛強。京都一霎參奴父,滇國千程解我娘。如此心來如此意,多應你,小春庭內事全忘。啊唷冤家呀,你今如殺我雙親,燕玉何顏再偷生,父母之仇天不共。奴豈肯,含羞捱上你家門?少華公子何如此,負殺我,庵內修行載半心。
啊唷蒼天呀蒼天,我劉燕玉好生命薄!
生母身亡早入泉,沒人痛惜沒有憐。忽然得個希奇夢,娘叫奴,夜託終身往後園。畫扇香羅留表記,只說是,陰靈保佑定良緣。何期弄出諸般事,遁跡尼庵載半間。一片苦心無可訴,萬分磨折有誰憐。惟求畫扇緣堪就,不意香羅義已捐。守節持齋無好報,奴不知,何為公道是蒼天。
啊呀,正是呀!
生母當年夢裡言,曾雲貴客降門闌。你如不救他災難,到後來,眷屬家門難保全。去日之言真應驗,竟須我,單身相救二椿萱。
咳!罷罷罷,如今也說不得了,棄著我一條微命,去替了父母的嚴刑。
貞節心中撇在旁,不如竟去救爹孃。冤家若有三分義,還只望,骨肉團圓聚一堂。如若少華情已絕,奴家替死到雲陽。果然代了雙親罪,少不得,孝女之名天下揚。到此若還仍不出,竟只好,無名老死古禪堂。
咳!不錯呀,奴就這般便了。如今不出,更待何時?
郡主沉思千萬遭,算來惟有救親高。滿懷孝意通三界,一點誠心達九霄。主意已成開絳口,淚流如雨道根苗。
啊唷媽媽進喜,二位恩人呀!
多承照應與幫扶,全始全終為著奴。逃遁一年零半載,實指望,出頭之日報恩波。誰知今日逢奇禍,眼見得,父母遭刑性命無。
咳,媽媽呀!
為女之心豈忍觀,奴家情願出雲南。孤身女子難行走,求你孃兒同出滇。跋涉程途奴意願,風霜道路我心甘。只須一到皇都內,你等孃兒可自專。
進喜呀,想當初小春庭放火,原是你洩露的機關。
彼時你若直燒他,奴亦焉知救少華?訂婚之情今已絕,洩機大德必然誇。到京奴代雙親死,你孃兒,還可相投皇甫家。彼若知恩和報德,自然是,吃穿不盡享榮華。恩人啊,如憐孤女救親懷,萬里長行可肯偕。今日奴家先拜謝,望恩人,應承同我上京臺。多姣言到傷心處,淚淋淋,掩面悲啼跪下來。
話說劉燕玉跪倒槐蔭塵埃,只嚇得江進喜連連地叩首,一邊梵如三嫂忙忙扶住千金。
進喜方才立起身,淚沾襟袖叫千金。小人母子銜恩久,怎敢輕輕負主人。侯府今朝逢患難,巴不得,伸冤理枉盡忠心。既然郡主甘相救,焉有孃兒不共行。休說上京為陪伴,就便是,赴湯蹈火也該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