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為秀士頗多才,常以詩書教女孩。這個飄雲知翰墨,倒也會,吟香弄粉寫幽懷。挑花刺繡般般曉,容貌如花亦美哉。薄命紅顏偏不幸,爹孃相繼赴泉臺。于歸龐氏親姑母,就把這,孤苦佳人過繼來。兩老夫妻亡故後,落在了,表兄手內更悲哀。
話說這路飄雲十四歲歸到龐家,今已十七,這姑娘自後就落在兄嫂手中受苦。那些毛氏的兒女,衣裳鞋襪都是她一人照管,還要替她看領幼小孩兒。
可憐百般受煎熬,每對孤燈嘆寂寥。父母雙亡親未定,表兄不是一同胞。芳心想到終身事,止不住,月下風前淚暗拋。雖則能詩無紙筆,也只好,自吟自詠不揮毫。於時告示諸城貼,龐福隨人亦去瞧。看得分明和細底,忽然間,一條妙計上眉梢。欣疊疊,喜滔滔,口不言來意自搖。
啊唷!大造化,好機會,我龐福的運氣來了。這告示上說有個雲南孟小姐,曾許配與皇甫公子。這個皇甫公子,不消說就是幾年前我們武昌府畫影圖形捉拿的欽犯了。只因皇甫門中遇難之後,皇上將她賜婚與國舅劉奎璧為妻,孟小姐不肯,帶了一個丫頭榮蘭,女扮男裝逃走出外。如今皇甫公子做了王爺,萬歲傳下聖旨來,要尋找千歲夫人。我想倒有個主意在此。
不如竟把妹飄雲,充了真身孟麗君。大料本人無處覓,故而如此緊迫尋。若將妹子當堂獻,我的這,富貴榮華頃刻臨。就是官員查細底,也只要,照依告示上邊雲。飄雲況且姿容美,怕什麼,孟府千金充不成。
啊唷,妙呀妙!這一來我就是收留送到的了,萬歲爺還要賞賜我二十端宮緞,十二錠黃金。如若妹子做了千歲夫人,那忠孝王怕沒有大大的謝禮。
真正龐家時運來,吃穿不盡得寬懷。那時我要稱員外,這一個,雜貨行兒再不開。龐福心中籌劃定,如飛趲步串長街。忙臨自己家門首,推進柴扉就亂挨。喘得急時跑得快,絆倒了,壽郎四歲—嬰孩。飄雲正坐斜陽下,手做銀姑侄女鞋。看見壽郎身跌倒,忙丟生活抱於懷。方才扶得娃娃住,毛氏房中跳起來。
啊唷跌著了!託人託了鬼,姑娘是竟不相干的。
連聲詬啐出雙扉,跌壞吾兒我不依。說得飄雲紅了臉,秋波含淚把頭低。婦人奪過親生子,口內喃喃怒目覷。龐福心中無主見,就疼妹子說其妻。是吾絆倒方才跌,不要多言埋怨伊。當下言完齊入舍,這龐福,將情就向路娘提。
話說龐福走進屋內,就把告示上的詳細對妹子說了,又將自己的主意述與飄雲。
你若今朝肯去充,真正好處有無窮。官員如問從前事,照著那,告示情形說一重。應答言辭要快便,行為禮貌要從容。當堂看過無更變,就把你,送上皇都帝省中。
啊唷,妹子!你若見官後無人說破,那本縣的地方官,就要預備香車寶馬護送你進京了。
那時我亦入都間,路上賓士照應全。果冒麗君成美事,真稱平地步青天。榮華富貴何須說,你就是,千歲夫人赫赫然。口吃山珍和海味,身穿霞帔與珠冠。高堂大廈隨心住,僕婦丫鬟立面前。多少風光說不盡,你須要,自家得意念貧寒。如其做了夫人位,千歲之前進美言。念我龐門收養久,賞些銀,經營資本與盤纏。哥哥若得成家業,也不枉,為妹同謀這一番。龐福講完前後話,時間打動女嬋娟。春風半起桃腮上,喜色微生柳葉邊。暗暗沉吟三兩次,算來是個好機緣。奴家薄命親亡早,過繼龐家及數年。不幸姑娘重去世,近來孤苦受熬煎,婚姻未定深堪慮,知道他時是怎般。靠著表兄和表嫂,也無非,賣為侍妾與丫鬟。奴雖不算官家秀,生長儒門一脈間。貌亦可觀才可取,痴心望個好姻緣。如其草草完婚嫁,路飄雲,情願為尼入了庵。
咳!我想表兄的主意,卻也打點得不差。
奴若稱為孟麗君,隨機應變可調停。到京得入親王府,就是金章紫誥人。那其間,錦帳春光香閣暖,那其間,珠簾曙色畫堂深。風流王子為夫主,千稱心來萬稱心。在此料來無好處,不如去冒孟千金。
咳!我路飄雲若是僥倖,這一來就是千歲夫人了。
佳人當下啟攖桃,低喚哥哥主意高。恐妹命孤無福分,不能平地步青霄。如其僥倖身榮貴,兄長之恩豈敢拋。
咳!哥哥,奴只怕畫虎不成反類其犬。
龐福聞言笑滿腮,連呼妹子好痴呆。只消說得情由合,怕什麼,孟府千金充不來。你既肯行我就去,快須整備莫遲挨。待吾去僱青圍轎,好向官衙裡面抬。一到公堂休害怕,有言相問即回來。
啊,妹子,如若問你從何至此,你說當初逃出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