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呀!女兒想:自己呢,改妝逃了,卻怎麼搪塞劉家?
左思右想必須全,累及爹孃怎自安?遂念蘇家娘子女,她倒是,溫柔美麗一紅顏。若教代嫁劉奎璧,深可謂,公濟私來事兩全。主意決時方整備,終日裡,忙忙同著婢榮蘭。描小像,寫書函,留別雙親暗欲潛。過幾日來愁幾日,一到了,季春三十好傷殘。
咳!奴記得是季春月盡出門的呀!那一晚好生痛苦。
十幾年來伴父娘,何曾一日別高堂。忽然平地風波起,逼得個,無可如何改了妝。當面難辭真好苦,背親易服實堪傷。離寢戶,出園牆,帶著榮蘭走別方。南北東西都不曉,只得順著大街行。
咳!可憐呀,那時候,孩兒呢,身騎匹馬,榮蘭呢,肩背行囊。
主僕雙雙不敢挨,喬妝假扮避飛災。條條官道身難進,面面生人首怕抬。出家時,宿鳥未啼林尚靜,登路後,晨雞已唱戶俱開。經商士庶紛紛鬧,酒肆茶坊隊隊挨。兒與榮蘭羞問路,沒奈何,隨群遂眾串長街。
咳!爹爹呀,女兒生長十六歲不出閨門,自己家中尚有未曾走到的去處,哪裡認得外邊的地方?
串來串去已黃昏,未出昆明一座城。處處店房多上火,家家門巷盡懸燈。心更急,意加驚,進退為難沒路行。便與榮蘭相計議,要尋一宿再登程。
爹爹呀,這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巧巧的投到一個人家。
明燈高照射街紅,大大門樓聳碧空。三四家人都說笑,見我們,上前投宿報其東。俄聞裡面傳聲請,孩兒就,整整衣冠見主翁。敘起來時言細底,方知姓項卻名隆。長男捐職為通判,以下俱皆是幼童。結髮早亡收數妾,孩兒出仕算封翁。語間亦問奴名姓,我只得,假捏虛名答項公。
啊唷,爹爹呀!他問女兒說:你是哪方人氏?為什麼到雲南來的?那時孩兒隨口答應,小生與封君是同府不同縣,姓金名麗,表字有聲。
只為窮儒家業貧,攜書訪友到昆明。要求薦個何方館,未就功名且舌耕。天暮迫於無客店,故來拜識見留存。項翁一聽孩兒說,即便相留作寓卿。言有諸男無善教,意思要,欲請足下做先生。況君本要尋書館,你何不,暫屈寒門過幾辰。兒遇良機心甚喜,於時權處項家庭。芸窗教訓諸童等,自己亦,用用心來讀讀文。如是住居交半載,到了那,初冬時節走風聲。
爹爹呀,孩兒住居在項家,整整半年光景。那一天孟冬十一日,卻是東翁的壽辰,滿宅中唱戲開筵,十分熱鬧。
孩兒坐席慶無疆,當不得,受訓諸生囑勸觴。飲到日西深有酒,迴歸書室臥於床。又兼痛念爹和母,悲感交加醉更傷。一上榻時昏睡去,哪曉得,黃湯誤事失提防。
爹爹呀,女兒呢,醉中睡去。那一班學生,偏又進了書房。
只為隨身一物遺,弟兄尋覓到芸居。見師床上和衣睡,他們竟,替我輕輕脫了靴。露出婦人鞋兩隻,大家拍手笑嘻嘻。孩兒驚醒難遮掩,眾學生,已欲傳揚進內扉。
啊唷,爹爹呀,那時女兒急了,沒奈何禁止諸生。
他們哪肯聽先生,次日東翁就曉聞。立逼孩兒言細底,無可承認是釵裙。求隱匿,乞瞞人,拜懇東家諒苦情。項老封君多厚意,於時過繼作螟蛉。更衣服,脫男巾,仍復原形反本身。埋沒至今蒙帝召,麗君重見我嚴親
咳,可傷可嘆!別離父母竟是這等幾年。
釵裙訴罷淚淋淋,袖掩花容玉頸低。孟相爺兒俱大信,皇親父子各無疑。東平千歲驚加喜,他的那,一片心中已叫妻。
啊唷,奇哉!奇絕!哪曉得我麗君元配,還在那本地雲南。
可笑孤家似夢中,幾番歡喜幾番空。怪不得,荊襄女子毫無像,怪不得,酈相明堂禮法兇。今日方才真者到,原是我,少年狂妄犯師容。
呀,且住!據孤家看起來,這個女子自然是真麗君無疑了。
現在親人已認將,果然兄長與椿堂。言言不錯雲來合,句句無差對答當。射柳奪袍從件件,邀遊放火逐椿椿。若非真正孤元配,怎麼會,始末情由恁細詳?
啊唷,芳卿呀!這是我皇甫門中累你。
閨門不出貴千金,女扮男妝黑夜行。非是項家留教子,又未知,何方落魄與飄零。堪下淚,可傷心,珠玉沉埋這幾春。孤作義夫卿節婦,今日裡,奪袍良偶好完成。
啊唷,謝天謝地,使麗君今日重回。
忠孝王爺痛更歡,不住的,明眸斜轉看嬋娟。心轉動,意生憐,眉上腮邊喜氣添。國丈亭山真大悅,龍圖學士也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