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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武憲王回到府中,就把那不能與明堂面見相懇改方的話細說了一遍。發下方子,叫家人持出購藥去訖。
忠孝王爺聽父言,又愁又急又生煩。情悶悶,意懨懨,滿腹憂思不喜歡。
啊呀,如何是好?這又是難殺孤家了。
議得良謀要脫靴,他卻又,偏偏一旦病沾身。不知是,果然那日侵將暑,不知是,委實前番惱壞伊。這倒叫孤難以處,酈丞相,莫非見怪竟妝虛?
咳!他若果然有病,但願早早輕強。
好待中宮作主張,脫靴一看見端詳。是男是女分明瞭,叫我也,放下心來放下腸。如若淹然難得愈,使孤家,呆呆痴等怎生當。
啊呀,好生煩悶!怎生捱得這十天?
王爺不覺又心焦,急得個,五內如焚體又燒。短嘆長吁多少遍,愁情苦緒萬千條。憂不解,悶難消,盼一朝來又一朝。只等保和丞相愈,才可以,脫靴驗看展眉梢。慢說忠孝王爺處,再把那,內院深宮表一遭。
話說元天子初五晚間,坐於便殿中觀本。叫起權昌等來,一個人不見,只有昭陽行走的內侍應了一聲跪下。
王爺一見吃驚言,為什麼,近侍諸人不上前?爾等俱皆隨國母,怎生倒,他們躲過爾當先?中宮內侍聞聽得,只得就,跪近朝廷奏事端。
啟萬歲得知:那權昌等四個近侍,娘娘已日間調去問話,故著奴婢伺候王爺旨意。
少年天子一聞聽,不覺把,兩道龍眉皺一皺。聖意沉沉呆半晌,天容淡淡變三分。心內駭,腹中驚,不好明言暗自吟。
呀是了!今日聞聽國太進宮,必定把朝內事情,及欽限完姻勾當對她女兒說了。
因而調去眾宮官,要問從前以後緣。朕若此時臨正院,那個人,叨叨必有許多煩。一定說,無情難為她胞弟,一定說,用意周全酈宰官。再或保和留宿事,婦人家,多心一發動疑端。不如休入宮中去,朕索性,遠遠避開四五天。等待事情耽擱了,昭陽君,雖然絮聒也遲延。
啊呀,是呀!寡人不能進了宮,便怎麼處?
朝廷主意一調停,於時竟,不進昭陽正院門。白日裡,便殿辛勤觀表本,黃昏後,深宮快樂幸妃嬪。連朝疏遠新王后,各院相親舊美人。猶恐娘娘多絮聒,索性是,鑾車無跡扇無形。慢言年少君王事,且表才能國母情。送了太妃歸去後,初五日,專專就等聖明君。心抱恨,意含嗔,直至黃昏尚未臨。只等得,新月半沉宮樹暗,只等得,暮禽爭宿上林深。左瞻右盼無訊息,早已有,內侍前來奏一聲:
啟娘娘:萬歲爺駕幸西宮,有旨叫關了正院。
中宮王后一聽言,沒奈何,忍了雷霆怒叫關。內監應聲忙出外,娘娘也,自回龍鳳帳中眠。香篆冷,漏聲殘,早見紅霞射半簾。國母恐防君即到,辰牌就,梳妝完備候龍顏。只等得,用完御膳天交午,只等得,進過參湯日已偏。只等得,半抹暮雲橫晚樹,只等得,一勾新月掛重簾。只等得,神思睏倦雙眸合,只等得,氣忿交加兩黛攢。這日依然無見駕,又跪下,代傳聖旨一宮官。
啟娘娘得知,萬歲有旨,因國政匆忙不能親至。叫奴婢代傳聖旨,請娘娘保重身子,就此閉宮。
王后聞言暗咬牙,一展袖,便呼內侍復官家。近臣退後昭陽閉,娘娘又,回入椒房怨翠華。
卻說皇甫後又等一天,不見朝廷駕到。那心內的愁煩,意中的氣惱,又不便形於顏色,又不便發出雷霆。可憐她那將軍的性兒,哪裡忍耐得住這等的氣?
一臨寢室坐於床,不卸花鈿不卸妝。半曲柳腰嬌怯怯,微遮粉面恨茫茫。心慘切,意悲傷,一口長吁暗忖量。
啊呀,罷了!罷了!嫁什麼天子!做什麼娘娘!
一入宮中舉動難,滿門骨肉不團圓。人說是,椒房國母方為貴,我觀來,鳳閣龍樓倒像監。這如今,胞弟病危難看視,這如今,君王義薄竟分殘。昨日裡,公然去與妃嬪樂,今日裡,假意託言政事多。文武官兒千百個,難道就,樁樁都要自家專?想因慚愧情虛了,怕到昭陽正院間。
啊呀,君王啊,你竟與我一個不能見面的法兒!
這亦真真太絕情,算得個,當今無道一昏君。就不念,多時夫婦從前愛,也須憐,幾月龍胎現在身。說亦苦傷言亦痛,竟將我,連朝冷落當旁人。無見面,不聞聲,去幸諸妃任意行。再若消停三四載,看來要,一朝關入冷宮中。
啊呀,真真罷了!做到王后之尊,還到這等地位,那富貴榮華四字可以不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