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勖正在書房中負手等著,石青的長衫無風自動,清俊的面容有些黯沉陰霾。
我扶了桃夭走過去,急急問道:“紇幹承基那裡怎麼樣?”
蘇勖搖了搖頭,目注我的面容,道:“和你們這裡差不多,也遇刺了。”
我心裡一緊,攙扶著桃夭的手猛地捏住,桃夭疼得皺起眉頭,卻不曾吱一聲。我也顧不得她,道:“他現在怎樣?”
蘇勖打量著我苦笑道:“我還想問你現在怎樣呢。你們昨天,吃大虧了吧!”
我搖頭道:“我沒事。承基他……”
蘇勖目光好生複雜,嘆息道:“原來你竟真的那麼關心他。他,他也沒事。他只怕也是早有防備,派去的刺客是化成送飯計程車卒進去的,送的是有毒的湯菜。紇幹承基識破後搶先動手,生生用手鐐將那人纏死了。”
我略感放心,點頭道:“那麼,他該知道是太子動的手吧,現在他還願意繼續保太子?”
蘇勖低下眸子,黯然道:“這個,我去好言提點過他,他沉默片刻,居然回答我說,寧可太子負他,他不負太子。如果他換了太子的立場,也會這樣做的。他……他可還真夠義氣的!”
我氣得一時哽住,如果這樣都不能讓承基出首太子,白瑪和畫兒,豈不是白白成了我這場計謀的犧牲品?
我沉吟片刻,取了一塊素帕來,置到桌上,在桃夭的驚呼聲中,已將食指咬破,在帕上寫了幾個字,又將鮮血用力擠了擠,滴在帕子的周圍,才遞給蘇勖,道:“把這個,給紇幹承基吧。”
蘇勖低了頭,細看那幾個字。寫的卻是“今生緣已盡,願結來生緣”,最後一個“緣”字,有意寫得歪歪扭扭,筆意不暢,顯出萬分無力的模樣來。
“這……這個是……”蘇勖有些迷茫,又似有些瞭解,吃吃問我。
我閉了眼,道:“你告訴紇幹承基,就說,容書兒昨晚遇刺,下手的是太子府的趙師政。現在生命垂危,留下了這幅血書給他,再告訴他,容書兒的遺願,是想見他最後一面。具體如何說得動情,你自己是能把握的。”
蘇勖和桃夭面面相覷,有些傻了的模樣。
我輕輕淡淡地浮上悲涼笑意,道:“我們打個賭吧。就賭紇幹承基看我性命比他的更重。他不會為自己出首太子,可會為容書兒出首太子。”
蘇勖嘆道:“原來,原來你們為彼此付出,已經可以到了那樣的程度……”
他拿了血帕,悄然退了出去,石青色的寂寥背影,竟似有些失落黯然。他的心裡,縱對我無意,也盼著我能在某個角落中留一點給他吧。
可惜,現在,連清遙的一角愛意都被佔去了。
被對紇幹承基的愛佔去。
被對太子漢王的恨佔去。
我正出神之際,桃夭正盯著我,似喜又似愁,不知在想什麼。
我點了點她的額,道:“打什麼主意呢?”
桃夭愁道:“小夭哪來什麼主意?小姐的主意才高得很。紇乾哥哥那般看重你,聽你出事,十有八九會不顧一切設法出來見你,哪怕是出首太子那樣違揹他行事原則的事。只不過,若他出來後發現受了騙,他會怎樣呢?”
他會怎樣?我自己也想著。那麼孤高倔強的劍客,一旦認定我有意欺騙,只怕會連我跟他在監獄中的表白都會當成騙局的一部分。他會再受傷害,也許還會傷害我。
不過不管怎樣,總比讓他死在獄中強。
我無論如何都得先把他給救回來,不是麼?
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不是麼?
我輕輕吐口氣。若他肯信我是為了救他才出此下策,或許會諒解我;怕只怕,他認這我把他當成了報仇的工具,從此便怎麼也解釋不清了。
窗外晴空萬里,一掃昨日的陰沉風雨雲藹,澄澈無邊,而我的心裡,卻掛上了那卸不去的陰霾。
畫兒終於給救了回來。她的傷雖重,但總算救治及時,容家又有的是銀子請最好的醫生用最的藥。大約在三天之後,她醒了過來。
我知道後去探她時,也不知她和清遙談了些什麼,正嬌嗔地偎依在東方清遙懷中,呢喃道:“我就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嘛!”
東方清遙一手端著藥碗,一手用勺子喂她道:“我自然會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你得先喝了這碗藥。”
容畫兒痴痴看住東方清遙,微微笑著,一口接一口向下吞著藥,不見絲毫為難之意,彷彿吃的不是苦口的良藥,而是甘甜的蜂蜜。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