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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贊干布濃眉挑了幾挑,疾速道:“公主會騎馬?”這回用的卻也是吐蕃話,聲音渾厚低沉,自有一番威儀,但看著絡絡的眼神,卻有幾分驚愕,更似有幾分驚喜。
絡絡驕傲道:“不但會騎,還騎得很好呢!”
松贊干布立刻道:“那我這匹馬就送了公主了,公主何不騎來試試?”
李道宗才見絡絡行止甚是高貴端莊,忽聽得松贊干布如此提議,正要阻止時,絡絡已然牽過馬兒,縱身而上,在眾人驚呼之中,箭射而出。
松贊干布眉眼俱開,似是大喜過望,立刻牽過另一匹馬來,一躍而上,緊緊追去。
李道宗大急,正要派人追時,祿東贊已經走來,笑道:“王爺放心!我們贊普五歲練刀,七歲騎馬,十歲上戰場,十三歲繼承汗位,東征西討,久經沙場,這一追去,自會照顧好公主!”
我忙下了車來,道:“公主騎術高明,原也不用太過擔心。王爺,您就叫幾名侍衛遠遠跟著他們便了。”
李道宗忙安排人跟著時,絡絡和松贊干布的去路上,只剩兩道黃色煙塵,滾滾漫上天去。
行宮內自有吐蕃其他官員前來接待,大廳裡已將飯菜整整齊齊排好,請西夏王和其他有品階的隨行官員入宴。我和幾名絡絡的貼身侍女一起,在側殿用膳,見除了幾樣用中原方法烹調的米飯和肉類,已增加了西藏的許多食品,我認識的,有糌粑面、牛羊肉生切片、烤肉、酥油茶,甚至還有青稞酒。
我嚐了一口青稞酒,酒味雖濃,卻另有一種酸甜的滋味。正在品鑑時,一旁侍奉的吐蕃侍女已走了過來,將我碗中酒滿上。我怔了怔,恍惚記得吃青稞酒是有什麼規矩來著,遂不動聲色,又喝了一口,果然侍女又來滿上,直滿了三次,那侍女便笑著退下,不再添酒。
這酒味道不錯,木碗也漂亮,看來像是樺木的,精工細作,厚薄勻稱,用加魚草汁塗成桔黃色,色澤鮮豔,形狀美觀,即便到了現代,也是很出色的工藝品。
想到現代,我又苦笑,那酸酸甜甜又帶著些說不出澀意的青稞酒,居然平白多了幾分魅力。我權當成米酒,連喝了兩碗,只覺周身熱乎乎的,手腳也軟了起來,飄飄忽忽,只看見母親慈愛的臉,景謙憐愛的笑——是景謙,還是清遙?太相似的笑,離我都太遠了點,我辨不出了。
我聽到自己呻吟似的笑,淚水卻爬滿了臉。
旁邊絡絡的貼身侍女知道我是絡絡至交,不比別人,忙先將我扶到房中歇息,我昏昏沉沉躺在柔軟的氈毯上,才想起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那就睡吧,已經到了吐蕃了。總有一個笑容,會離我越來越近。
不知過了多久,覺得有燈光晃我的眼。
我勉強睜開眼,卻見絡絡親自掌了燈,照我面容。見我睜開眼,絡絡立時笑道:“書兒,你居然會喝酒?還喝醉了,這才好玩呢!”
我想到她和松贊干布兩匹疾衝出去的兩匹馬兒,忙坐了起來,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你才回來啊?”
絡絡在燈下卸下簪環,滿臉潮紅,閃著說不出的光澤,目光也是晶瑩閃亮,口中卻有些吃吃道:“啊,我很早就回來了,先來瞧了你。你睡得可好了,所以沒吵你,吃了晚飯又和父親說了好一會話才回來睡呢。”
我微笑問她:“那位年輕的贊普,你中意吧!”
絡絡斂著手,低頭格格笑著走來,反問道:“你說呢?”聲音輕輕的,難得地帶了似羞似喜的溫柔,屬於小女人的溫柔。
我驀地覺出,她那臉上流動的光澤,原來是幸福。
一切不出我的意料,也許也是不出那位祿東贊大相的意料。英明沉靜的松贊干布,有著山一樣寬廣的懷抱和胸襟,終於能與同樣胸襟豪放卻活躍開朗的李絡絡,一見鍾情。
我牽著絡絡的手,嘆道:“我知道你會幸福。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絡絡思忖般道:“嗯,我現在想,大概我會幸福的。書兒,所以你也要幸福。即便你跟我留在吐蕃,我也要讓你幸福。”
我淡然一笑,側過身子睡覺。
剩了絡絡,顯然是神不守舍了,理著自己長長的黑髮,在床頭凝坐,一忽兒面帶微笑,一忽兒又微帶愁意,有時看看屋外的雪山,有時又瞧瞧床上的我。
這丫頭,今天可不容易安穩睡覺了。
我微笑,睡得卻安穩多了。
有了第一次的相隨出行,第二次就方便多了。第二天吐蕃的年輕贊普親來招待王爺和公主用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