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能稱得上我的朋友?只怕連蘇勖也生份了,稱不得是我的朋友。
我問那來通傳的侍女:“那人姓什麼?是男是女?多大年歲?”
侍女遲疑道:“那人不肯說呢,應該是個年輕男子,卻帶了黑斗笠,看不真面孔呢!不知為什麼,門口的下人都不大敢近這人身,覺得他有些邪氣。不過身後跟了個小姑娘,倒是很俊俏,眉眼兒倒與小姐有幾分相似呢。”
我猛悟出是誰,又驚又喜,“啊”了一聲,道:“快請他到書房裡去。一路悄悄的,儘量少驚動人。”
侍女見我慎重,忙忙應了,退了出去。
我穿了衣裳,簡單梳了個髻,將狐裘緊緊裹了身子,抱了暖爐,匆匆往書房裡去。
才到書房門口,果聽得裡面熟悉的聲音在問道:“紇乾哥哥,這裡便是容姑娘的家麼?果然漂亮極了。我從沒見過哪裡有這麼多的梅花,開得這般漂亮。”
我徐徐踏進去,輕笑道:“梅花雖美,可賞梅的時節必是天寒地凍的,未免就煞風景了!”
披了一襲雪白披風的俏人兒風一樣捲了過來,歡喜笑道:“容姑娘,又見到你了,真好!”這個桃夭,看來很是快樂,居然不似剛從漢王府逃出命來。
那一身黑袍的男子慢慢將斗笠摘下,露出清朗的年輕面容,卻有些蒼白。果然是紇幹承基!
他一雙黑瞳深深凝注著我,冷峻裡帶著些無奈煩亂,慢慢問道:“你又怎麼了?氣色這麼差!昨晚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怎麼告訴他,我剛做了一件可能會將把他推向絕路的事,心中不安,才會著涼?我輕咬著自己白得略略發青的唇,努力抿出點血色來,掩著自己的慌亂和不安,笑道:“沒有什麼,不過天涼,貪睡了一點,頭就有些疼了。呆會走一走,自然就好了。”
我轉而嫣然笑道:“你們怎麼來了?不會是聽說我不舒服,特來探病的?”
桃夭臉色變了變,有種心有餘悸的驚慌透過僵直的笑容浮上面孔。看來她縱然沒吃大虧,多半也好生受了番驚嚇了。
紇幹承基吸了口氣,慢慢走向前來,低聲道:“沒有,不過桃夭出了點事,不太方便回花月樓了。”
我早知漢王府必然鬧過一場好戲,當下也是故作不知,驚詫地握住桃夭的手,道:“又出了什麼事?我卻不知呢。剛曾叫父親派人去贖桃夭呢,聽得說她出去赴宴了,打算明天再叫人去呢。誰知這會子你們就來了。”
桃夭感激地緊緊抱住我胳膊,甜甜笑道:“我從見到容姑娘第一眼,就知道容姑娘最好!不然,又怎會叫紇乾哥哥那麼日思夜想?”
我差點掩飾不住自己的失色,強笑道:“小丫頭,你懂得幹什麼?”
紇幹承基並無不悅之色,只是略有尷尬地輕咳一聲,道:“桃夭得罪漢王了,我把她帶了出來,但再去花月樓,已是不妥。容書兒,我想來想去,只有你必然是肯收容桃夭,讓她在你這裡避一避的。”
漢王!兩年多來一直魘住我的惡夢!
逼人的噁心直湧心頭,似乎聽了這個名字,便足以叫我回到那段近乎崩潰的時光。我無力再掩飾自己的蒼白,咬緊牙關擠出字來,艱難道:“漢王?又是漢王?”
紇幹承基垂下頭,道:“是,是漢王,你和東方清遙恨不能生食其肉的漢王!”
我“咯”地失聲狂笑,道:“生食其肉?那樣的禽獸,肉也是臭的!我便是吃貓肉狗肉,也不會吃漢王的肉!我會噁心得一世吃不下飯!”
紇幹承基和桃夭俱是相對沉默,面色青白。
“容姑娘,容姑娘!”桃夭顯然並不知道我和漢王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我的近乎瘋狂的失態已讓她極是不安,驚惶地搖著我的手,道:“容姑娘,你不要緊吧?”
紇幹承基的嘴角慢慢挽過淒涼而好看的弧線,道:“我知道了。漢王的肉是臭的,吃他的肉,嗯,是髒了你,也髒了東方清遙。你從此遠遠離了他,也離了任何跟他有接觸的人好了。我只想把桃夭託付給你,你只說願不願幫忙?”
我收斂住自己的憤恨,竭力淡然地說道:“我救過你一次,你去救過我兩次,算到底,是我欠了你的。你說將桃夭託付給我,我又怎會不願幫忙?”
紇幹承基點點頭,道:“你願幫我就好。我這個和漢王一樣的髒東西,也不在姑娘的府上久站了,告辭便是!”
桃夭衝上去攔到紇幹承基面前,驚訝道:“你這就走麼?不和容姑娘說說話麼?不再陪我坐一會兒麼?”
紇幹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