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聽潮不知這師伯心中想法,只笑而不語。
趙君遙早想阻止此事,但若在許聽潮之前說話,未免太著痕跡,此刻正好跟著附和:“師侄既有妙法,宜速速行事。師兄也可傳訊門中,以‘曳影寶章’為謝禮,請吳霏紅道走一趟。”
這人如何肯讓許聽潮做了執事長老?在他眼中,許聽潮已非人身,交往之人,更是形色都有,若陶萬淳提議成了,太清別院豈非要成了妖孽的天下?
他口中的吳霏紅,正是當年許聽潮等登仙門時,在浮雲山頂遇到那對白衣夫婦的後人,手中持有孟言前世阮清的畫作,還在鳳凰界大夏都城承天親歷阮清輪迴一事,得了一套紫薇星曜欽天四化白玉柱,瞬息就從區區凡人成為堪與虛境比肩的高人,重續仙道數術一脈!
吳霏紅得傳雲中卦真諦,可卜算鄭素軀殼下落。卜算一道,十分損耗精血元氣,不可輕易為之,但若能得了曳影寶章,煉就“真形”,精血旺盛,豈非神通大漲?
趙君遙這般盤算,陶萬淳怎會不知?心道你若知曉許師侄真正打算,就該為今日後悔。
這老道暗自嘆息,口中卻說:“既如此,就依師弟所言。”
見得陶萬淳答應,趙君遙才放下了擔憂,哪知目光一瞥,就看到孟言等人面的戲謔,心中不禁“咯噔”一跳,不知何處出了紕漏。仔細想過,諸般應對都無不妥,但心頭不安依舊,一時十分苦惱……
四九零 不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十二)
“馬師叔,小侄這便要動手,可曾準備妥當?”
趙君遙輕輕鬆鬆一句話,就將鄭素的功法當做了籌碼,許聽潮似乎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淡然出聲道。…
馬海申一直在靜靜等待,聞言向許聽潮拱手施禮:“有勞師侄了!”
許聽潮起身還禮,而後輕輕一招手,馬海申體內就飛出一道漆黑的光影,倏忽潰散無蹤。
桎梏已解,馬海申卻並無多少高興,道謝過後,又自靜立不動。
孟言這才說話:“前因後果已然明瞭,本院決意,趙君遙師叔知情不報,以致釀成此禍,念其一心為公,暫且去職,面壁十五年;馬海申師叔雖有罪責,卻身不由己,面壁十年,以儆效尤!諸位長輩同門,可有異義?”
這般處置,堂堂正正,全然依據門規,眾人自是尋不出什麼錯處。只那趙君遙心中精彩,本來按照預先設下的套路,此事的結果該是馬海申被重處,他自身頂多被申斥一番,哪知這院主師侄全然不留情面,自己所受的懲處反倒比親自做下錯事的馬海申還重。
仙家宗派,門人大都專注自家修行,門規本就頗為含糊,雖為斷事依仗,但具體如何,還看掌權之人。
趙君遙知曉孟言是藉機表達不滿,同時做出警告,雖吃了個悶虧,也只捏著鼻子認下。大權不在手,縱有千般機謀,如之奈何?心中煩悶,面卻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這般神態,半真半偽。他被稱作笑面虎,自由道理,但也卻是佩服孟言的處事手段,若這院主師侄當真照他的算計,徑直將馬海申重重處置了,來發洩心中怨氣,反倒大大不妙了。
太清別院身處這般亂世,正需一強力的領頭之人,才好創出一片天地,而孟言無疑正是此等人物,否則說不得要將大權奪到手中……
正自思量,孟言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既如此,請兩位師叔三日後到執事殿領受刑罰,且先退下!”
趙君遙和馬海申應聲而出。謝倚崖和司空奇閒雲野鶴,本就是趙君遙和陶萬淳請來和稀泥的,哪知事情這般風平浪靜地過去,自覺多餘,也就起身告辭。
眾人送出,回到陰陽五行池邊,再無那般拘束。
許沂拉住孟言,兩眼淚水盈盈:“孟弟弟都不幫姐姐好生出氣!”
眾人見了,不禁莞爾。
安期揚咧嘴笑道:“我也覺小師侄兒太過便宜那姓趙的!”
“是極!是極!”
郭雄獅鐵黑虎,行知遠等趕緊附和,引得幾個長輩連連瞪眼。
有人相幫,許沂眼中蓄積的淚水立時就滾滾而出,孟言想說些好話來哄,但當著這許多人,卻拉不下面皮。
許聽潮和許沂相處的時日並不算多,但也知她有些魔女脾性,這般模樣,八成是裝出來的,因此也自暗笑,面卻作出一副刻板表情,斥道:“沂兒不可胡鬧!你家孟弟弟乃一派之主,做起事來難免縛手縛腳!”
許沂朝他翻了老大個白眼,繼續拉住孟言可憐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