悴,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哀愁流露。
馬上,燕鐵衣俯視江萍,神色戚然,連那一抹微笑也好牽強。
江萍的聲音低柔得令人心痛:“燕大哥……你為什麼一定要走?”
燕鐵衣輕輕的道:“事情完了,我總該回去了,是麼?”
江萍哀傷的道:“我明白——你是在生我的氣,氣我在‘八斗坪’回來之後所說的
那些話……”
嘆息一聲,燕鐵衣道:“不,我沒有生你的氣,江姑娘,相反的,我認為你說得很
對。”
抬起目光,投向橋下悠悠的青河水,他又緩緩的道:“你有兩個兄弟,我給了你一
個,又收去了一個,如此,算是相抵了,江姑娘,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眼眶開始溼潤,江萍幽幽的道:“燕大哥,我是說的氣話……你該能夠諒解我當時
的心情……”
燕鐵衣和悅的道:“我很諒解,唯其諒解,才不願傷你的心。江姑娘,你的靈魄深
處,已有一道創傷——那是由我烙刻上的,見到我,你會想起令弟的不幸,雖然這不幸
的因果是他自肇,然而事實的鑄定卻是我的責任……請相信我,我是為了你,為了令兄
才這樣做,可是,我仍然感到遺憾……”
江萍急切的道:“但,燕大哥,你和我……”
燕鐵衣酸澀的一笑:“等你心頭的創傷平復了,我們再開始——我想,我們都不希
望彼此意念之間橫著一道陰影,那將是可悲的……”
淚水頓時滿眶,江萍嚥著聲道:“你這不是變相的拒絕吧?”
搖搖頭,燕鐵衣道:“當然不是。”
江萍哭了:“燕大哥,那要多久?”
——那或許是一年,十年,甚至終生……
燕鐵衣沒有像這樣說,他低沉的道:“這該由你告訴我,江姑娘!”
咬咬下唇,江萍噎泣著:“會很快,燕大哥,真的很快……”
像金童似的露出一抹純摯無邪的微笑,燕鐵衣柔柔的道:“那麼,到時候你託人帶
個口信來,‘楚角嶺’很好找,你知道?”
滿頰的淚痕,江萍泣不成聲,卻拚命點頭:“燕……大……哥……哦……”
於是,燕鐵衣揚騎而去,風,飄起了他的巾角,拂舞著他的衣袂……
悠悠東流的青河水啊,那佇立橋頭的孤伶倩影……
柳殘陽《梟霸》
第八十八章 斷層崖 覆車結緣
初秋時分,在白晝,炎熱一如盛夏,秋老虎的威力,宛如一把高強的火傘,仍然烤
得人全身朝外冒油汗,而現在,正是白晝,過午不久的時刻。
剛從離著“楚角嶺”五十里外的“銅玉驛”回來,燕鐵衣人在馬上,也不禁燥熱難
當,口乾舌燥,急待找處地方涼快涼快,順便來幾口水滋潤滋潤喉肺。
他是昨天晚上趕到“銅玉驛”的,沒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卻非去不可——“銅玉驛”
的陳家祠甫告落成,舉行一個盛大的祭奉儀式,他們請得了好些位貴賓觀禮,而燕鐵衣
就是被請的貴賓中最受尊敬的一位,他必須趕去,並不單純為了陳氏一姓是“銅玉驛”
當地最大的家族,也是為了情面,為了給予對方一個敬人者的回報。
直被到了今天用過午膳之後,熱情的主人們才意猶未盡的放燕鐵衣回來,他真是巴
不能越早離開越好,對這樣繁縟的應酬,他實在是視同畏途,但有時候卻又非得硬著頭
皮參加不可,誰叫他是燕鐵衣呢?
此刻,他已出來“銅玉驛”二十夜裡路了,天氣很熱,懸空的太陽不啻高掛的火盆,
向大地傾瀉著它的赤焰流輝,天上沒有半片雲,地下也沒有半絲風,這裡,那像入秋的
季節?
燕鐵衣手搭涼棚,向四周眺望,真是邪,這附近一段地頭上,甚至沒有半戶人家,
除了荒野,就是林木,靠左面是綿亙遮雲的一片高地——嘿,他目光定住了,從高地的
斜腰上,卻有一線流泉垂掛下來,水已映著日光,晶閃閃的好不誘惑!
嚥了口唾液,燕鐵衣估量高地的下方,流水的平淌位置,隔著這裡最多不過五六里
路,他寧可繞上這一程,也不願再冒著暑氣賓士幾十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