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昂頭,迸出一句話:“我仍要衝過去!”
燕鐵衣沉沉的道:“再試試吧。”
臉上的肌肉痙攣著,薛敬堂痛苦的道:“大當家,像姓屠的這種人,你根本不該對他如
此守信……”
燕鐵衣冷冷的道:“屠森不是好人,的確不是,但他卻救了我的命,我報恩報得不情不
願,焦酸悲苦,然而卻不能不報;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問題,與他的善惡好歹並無關連!”
薛敬堂絕望的道:“大當家,任怎麼說,你都是不肯讓步的了?”
燕鐵衣深沉的道:“我對你們一直都在讓步,但是,也只能讓到這個限度為止?”
薛敬堂緩緩舉起他那彎曲鋒利,光芒閃耀的“大鍘鐮”,神情悲壯的道:“也罷,大當
家,我還是豁命硬衝吧!這一次,你不用手下留情,我也要盡朝絕處幹,衝不過去,我就死
在你的劍下。”
燕鐵衣眉宇深鎖,目光陰黯:“這又何苦?”
薛敬堂道:“勢必如此了,大當家……”
燕鐵衣尚未再做表示,面對著他的薛敬堂突然形色變化,視線越過他的肩頭凝固在某一
點上,想張口,嘴巴吻合了一下,卻又忍住沒有出聲。
於是,燕鐵衣也微微偏臉,順著薛敬堂的目光望了過去──中間那座寬大的石室門口,
一個窈窕的身影正緩步走下臺階,那是個女子,模樣約在三十左右,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
清楚的顯出了她的輪廓、柳眉、杏眼、蔥管鼻,嘴唇稍大卻削薄,看上去相當俏,面板是那
種淺淺的褐黑色,這樣的膚色,就襯得她更俏了。
燕鐵衣心裡明白,那就是引起這場血戰的正主兒──“黑芙蓉”賈仙仙!
賈仙仙在眼前這種情形之下出現,並不是很適當的,然而,卻也是無可奈何的,有些人
不習慣在別人為了自己拚命的時候苟安或退縮,有些人會在任何形勢之中與自己所愛的人同
甘苦,共禍福,看來,賈仙仙便是了。
賈仙仙的出現,非但使薛敬堂有些愕然失措,連正在與潘照奇火併的屠森也於查覺賈仙
仙的身影后大受震動,他猛的用力架住了潘照奇揮來的生鐵扁擔,目瞪如鈴的大喝:“且
慢!”
潘照奇滿臉油汗,憤怒的大吼:“姓屠的,任你跪地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少來這套
‘偏門’。”
屠森沒有理會潘照奇的吼叫,他的表情極其古怪的凝視著緩步走近的賈仙仙,那張冷酷
的、缺少變化而且也沾滿汗水的面孔上,漾浮著罕見的激動,他的雙頰肌肉往上扯緊,唇角
在一下又一下的抽搐,兩邊太陽穴不停跳動,雙眼中光芒宛如熊熊的火──一種怨毒的、憎
恨的火,一種愛戀的,祈求的火,一種不忘前情卻要加以毀滅的火,神色複雜,但卻表現著
各樣意識的強烈。
於是,潘照奇也發覺了屠森的異態,也發覺了賈仙仙的出現。
呆了呆,潘照奇驚叫:“大嫂,大嫂,你怎麼在這時往外跑?大哥不是吩咐過叫你別出
來麼?”
賈仙仙十分平靜的道:“五弟,躲藏並不是唯一解決苦難的方法,更不是能以獲得平靜
的途徑,何況你大哥與你們正在為了我要命?我怎能安心苟避於一隅?”
潘照奇急忙喊著:“站住,大嫂,別再往這邊走,姓屠的歹毒得很,他會傷害你啊!”
賈仙仙連看也不向屠森看一眼,她站住了,對著潘照奇道:“你大哥傷了?”
潘照奇點點頭,咬牙道:“傷了,是姓屠的下的毒手。”
賈仙仙痛苦的抖了抖,目光移動:“人呢?”
潘照奇朝著那邊屋簷下的一堆人呶呶嘴:“在北屋下,正由老七他們施救中。”
賈仙仙幽幽的道:“除了你大哥,還有誰掛了彩?”
潘照奇恨恨的道:“二哥、三哥、四哥全躺下了!”
賈仙仙朝四周看了看,七八十條黑表大漢固然木樁也似圍包著這裡,個個兵刃當胸,火
把高舉,看上去似是頗有氣勢,然而,只要從他們那每一張僵硬的,怔忡的面孔上,從那每
一雙驚悸的,愁苦的眼睛去探尋,便可體驗到在這種陣勢之中的實情是怎麼回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