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此時張著嘴也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道:“有鬼!”
正是半夜。雨過天晴,已到了下旬,月亮殘了小一半,在空中,月光彷彿也帶著逼人的寒氣。言紹圻小心推開辰溪縣衙的門,道:“小心點。”
還沒走進去,無心已皺了皺眉。縣衙總被人戲稱為“有天沒日頭”,在這殘夜,更顯得陰森了。他將燈籠提了起來照了照,道:“尸居餘氣很重,是死人了吧?”
“死了好幾個。”言紹圻心有餘悸,但仍是走在前面,“道長,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他倒又改口稱無心為“道長”了。
無心走進門,院子裡仍是很平靜,現在雨停了,地上還是溼漉漉的,燈籠照上去,每一片草葉都像在發光。他們走進偏門,只見一間屋前已站了一些人。他道:“是誰死了?”
言紹圻道:“好像……好像是湖廣左平章田元瀚。”
無心差點把燈籠都給扔了,他叫道:“什麼?”
湖廣左平章,那可是從一品的高官,如果死在辰溪縣衙裡,便是一件足可通天的大案。他實在不想和官府打交道,正想找個藉口脫身,那邊有人道:“紹圻,這位就是你說的道長?”
言紹圻道:“是。”他捅了捅無心,小聲道:“那是我二伯父,是這兒的縣尹。”
言伯符打量了一下正提著燈籠的無心,一點也不掩飾地嘆了口氣。出了這事,他心亂如麻,自己的前程保不住事小,最怕的是上面怒起來來個滿門抄斬,那言氏一族恐怕也就完了。他聽言紹圻說這叫“無心”的道士道法高妙,還以為是個老道士,誰知也是個嘴上無毛、跟言紹圻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心中登時說不出的失望。
無心也察覺了言伯符的意思,他只作不知,走過來道:“大人,小道無心,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言伯符道:“道長,你自己看吧。”
他有些冷淡,無心也不以為忤,走到門口,突然道:“死了三個人,都是男子。”
言伯符冷笑道:“是兩個。”他見無心一開口便說錯了,更覺得這小道士定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無心搖了搖頭道:“是三個,兩個在此,還有一個……”他掐著手指像算著什麼,突然向上一指道:“在上面。”
這屋子造得很高大,上面是些粗大的橫樑。屋裡只有一個燭臺,只能照亮周圍一片,上面全是黑糊糊一片,根本看不清。言伯符哼了一聲,道:“上面還有一個?紹圻,你上去看看。”
言紹圻答應一聲,走到一根柱前,手足並用爬了上去。他的輕身功夫很不錯,身形輕輕巧巧,像是隻狸貓。一上去,只聽言紹圻“啊”了一聲,道:“果然有個人!”
這人橫躺在樑上,正是先前要挖人眼珠的五寶。此人如此兇狠,但這時卻張大了嘴,臉也變得一片死白,像是看到什麼可怖之極的事。言紹圻也不多管,一扳五寶肩頭,屍身被他推了下來,“咚”一聲砸在地板上。
這具屍身一落下來,言伯符面色登時大變,他慌忙恭恭敬敬地道:“道長,請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在官場多年,這等見風使舵的本事是熟極而流了。
無心走到五寶的屍身前,用手試了試,忽然道:“屍磷火術!”
言紹圻正抱著柱子滑下來,湊到跟前道:“這是什麼?”
無心抓起五寶的手看了看,道:“黑線已達心臟,下手之人好毒啊。”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是誰第一個開這門的?”
言紹圻惴惴不安地過來道:“是我。我聽得有人慘叫,便過來看看,等了好一陣也不見裡面有動靜,才推開門的。”
無心道:“是你啊?怪不得。”施過屍磷火術後,屋中毒氣瀰漫,若是冒然推門進去,推門之人必定中毒,幸好言紹圻身上帶著祛邪符,才免遭池魚之災。他蹲在地上打量著屍身,又看看周圍,道:“這屋裡沒旁人來過吧?”
言伯符打了個寒戰,道:“當然沒有。”先前五寶挖了一個下人的眼珠,旁人哪裡還敢惹這些瘟神,便是言伯符自己,也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所以出事後還是言紹圻頭一個發現。
無心又看了一眼另兩個死者。一個躺在地上,和五寶打扮一樣,多半也是個隨從,另一個是個白衣的年輕人。他抓了抓頭皮道:“這是田平章麼?”
言伯符一怔,道:“不是啊,田平章怎會到這裡來。”他也不知無心怎麼會認為死者會是田平章,見無心舒了口氣,又小聲道:“他是湖廣行中書省郎中田必正,是田平章的侄子,還好是漢人,不然,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