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三兒已從怪物背上縱到樹枝上,與雲從相見。主僕都有一肚子話想說,無奈獸嘯喧天,一句也聽不出。急得小三兒用手往下連指。雲從、風子同往下面看時,因為這兩個怪物從獸群后面飛來,為首的怪獸尚無知覺,正待縱起尋仇,被內中一個趕到,一陣亂抓,連死了好幾個。這才知道來了剋星,嚇得那已縱起的四肢無力,跌了下去。未縱起的,剛一看見,便自齊聲悲叫,拼命逃竄。偏偏獸群大多,路被自己阻塞,急切間哪裡逃走得了。只見數十丈灰塵影裡,萬頭攢動,互相踐踏擠撞,亂作一堆。前面獸群不知道逃,後面的又被怪物嚇得往群中亂鑽。這些獸群越擁擠,那兩個蒼背金髮的怪物好似越著急。猛地將身同時縱起,就在萬千獸群頭頂上往來賓士。長臂一起,便一爪抓起一個,擲出數十丈遠去。所到之處,團團黑影,滿空飛舞,恍如千頃黑浪中閃出兩條金線。那些怪獸原極合群,只管悲鳴跳躍,兀自不會尋路逃遁。
那兩個蒼背金髮的怪物在獸群中飛躍了一陣,忽又聚在一處,略一交頭接耳。內中一個便往最前面奔去,轉眼只剩了一點黃星閃動,半晌沒有迴轉。另一個卻飛了回來,縱到樹權上,朝小三兒連聲高叫,長臂爪亂揮亂比。小三兒便用手示意,拉了雲從、風子一把,先往樹下縱去。被那怪物一把抱定,放在地上,一同舉臂,向上連招。雲從、風子見那些怪獸見了它,個個膽落魂驚,知無差錯。萬千獸群仍還未退,除了依它,更無善策。便一同縱下,由小三兒同那怪物在前引路,往山上面便走。
這時雲霧已開,斜陽猶存餘照。下面雖是塵沙彌漫,吼嘯震天。山上面卻是山容如繡,凝紫索青,秀草蒙茸,因風搖曳,甚是莊嚴幽麗。那怪物走了一截,又將小三兒抱起,神態親密非常。不時回首觀望,見二人走得不慢,嘻著一張血也似紅的闊口,好似歡喜。走有二里多路,雲從、風子偶一回首,往下一望,後面獸群仍在擠撞悲嗚,豕突狼竄,只最前面金星跳動處,獸群似有前移模樣。正在觀看,忽聽小三兒大聲呼喚,連忙跟了過去。那引路的怪物已走入一個巨石縫中。那石縫高可過人,寬有數尺,外有叢莽遮蔽,不到近前不易發現。二人隨了進去一看,裡面甚是坎坷幽暗,幸有劍光照路,還可辨認。曲折行了有三丈多遠,忽見天光。出去一看,兩面俱是懸崖,相隔約有四五丈。兩崖高下相差也有數丈,下臨絕壑。除此無路可通,不知怪物引到此地是何用意。剛開口想問,小三兒已拉了怪物,含淚過來,跪在地上。雲從連忙喚起,又命給風子見了常禮,然後細談經過。
小三兒指著那怪物道:〃這是小的妻子,雖是異類,已經通靈,能知人語。它母親更是在仙人門下,本領高強。那些野獸原是野生的驢馬與熊交合而生,日久年深,越來越多,人遇上便難活命。往往過起來兩三天過不完。這塊盆地從無人跡,本是這些野獸的巢穴。既有引路的山人,不知怎會到此?昨晚小的夫妻原想與少老爺相見,朝家中帶個口信。因為它母親的主人從卦象上看出,說它母女這兩日內不能與生人相見,所以昨日跟在身後,只晚間等到少老爺睡時,來望了望。少老爺想是抄這野騾嶺近路往四川去。這條路雖是險些,原也有貪利藥材商人走過。應該從那樹林中,不走那小坡,往南繞走,斜穿過去,照樣有一個與這裡大同小異的山脊,較這裡遠些,蛇蟲也多,卻比較平安。那兩個山人不在,小的尋了一路也沒見他們回去,想必已被野獸踏死。這事都是小的不好。昨晚見罷少老爺,本還想當時隨在身後護送,便不會受此一場驚恐。偏因小的妻子正該今日服用換形丹藥,被小的遺忘家內。又因主人有兩個山人引路,不會遇上獸群,只得回去。今日服藥之後,小的總不放心,便同它母女兩個跟蹤尋找,雖尋了幾條路,俱未遇上。以為錯走迴路,又往回趕,連兩個山人俱無蹤影。還是小的岳母斷定是誤入獸穴,將小的提醒。它母女雙眼俱能看出一二十里的人物動作,一到便見獸群往樹上縱撲。這東西鐵蹄之內,暗藏極短的鉤爪,非常鋒利。大的縱起來,可縱到十丈來高。它母女見樹已被撲倒一株,在那裡踐踏,便恐少老爺受害。不想未曾受傷,真是萬幸。現在山下面的路全被野獸遮斷,這石縫內又住不得人,除了由小的妻子揹著跳往對崖,便須等到小的岳母將獸群轟開,才能覓地安睡了。〃
言還未了,那怪物又朝小三兒連比帶叫。小三兒又對雲從說道:〃小的妻子說,它母親的主人雖說這兩日內不能見生人,照說的時候算起,這時恰好過去。日前它母親奉命採藥,曾見前途還有毒蟲,恐少老爺又去遇上,情願相隨護送,到了地頭,再行分手。〃雲從聞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