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三奸又復散佈謠言,村人背後頗多妄測,似這屍骨無存,死猶蒙垢,問心如何對得她過?又是愧悔,又是悲痛,不禁哭倒在地。
蕭逸見她如此,以為戀主興悲,不便拉她起立,忍淚勸道:〃她乃仙去,並未真死,今晚不來,也必有感應,你何必這樣傷心呢?起來去做菜吧。〃說了兩遍,二孃仍抽抽噎噎,邊哭邊訴,口中喃喃默祝,通莫理會。三小兄妹也跟著勾動孝思,哭了起來。蕭逸只得又去勸哄子女,無心中只聽得二孃低聲哭訴,大意說:〃你是個清白身子,到如今還鬧得這樣不明不白。你如死去,就該顯靈,活捉你的仇人。如果是成了仙,哪怕不願在塵世上住,也該回來一下,把事情分個水落石出,就便看看你這三個愛兒愛女呀!我知我對不起你,太該死。雖然你託我招呼你兒女,曾盡了點心,到底也抵不過我的罪過,你要知道,我實在是一時鬼迷了心,被人所害,不是成心這樣,你無論是仙是鬼,你只顯一次靈,親身回來,我就死了,都是甘心,省得教我白天黑夜,問心不過呀!〃
二孃原是死期將至,近來天良激發,較前愈甚。當時悔恨過度,神思迷惘,自以為暗中通白。誠中形外,言為心聲,竟忘了有人在側,不禁把滿腹悲懷,順口吐出。蕭逸先聽兩句,並沒怎聽清。忽覺有因,湊近二孃前後,再一細心諦聽,愛妻之死,竟是有人暗算,身受奇冤,二孃自身似有不可告人之事,否則不會多年不吐隻字。看她為人,又極忠正,不致若此,料有難言之隱。今日觸景傷情,一時愧悔忘形,無意中洩露。愛妻自盡,未見遺書,本覺出乎情理之外。聽二孃口氣,分明出事之時,不特愛妻向其託孤,連仇人奸謀也曾預聞,弄巧遺書被她藏過也說不定。當時心如刀絞,難受已極,本想喚起盤問。側臉一看,三小兄妹俱都聚在右側神案前,相攜相抱,也是連哭帶訴。心無二用,二孃之言似未聽去。靜心耐氣一尋思,三個小孩,因為疼愛他們過度,又各聰明,肯下苦功,年紀雖小,已得蕭氏武功真傳,頗學會幾手絕招。平日口口聲聲,說乃母為人所害,早晚母親回來,問出是誰,便去殺他一家,為母報仇。如今事尚難定,全村中人非親戚即同族,愛妻與人並無仇怨,事乃自己發現,無人告訴。萬一她自盡以前,疑心有人告發,有甚誤會,二孃聽了,信以為真。一盤問,被小孩聽去,誓必不共戴天,一旦鬧出亂子,誤傷外人,何以善後?既有隱情,總可問明,何必忙在一時?想了又想,總以暫時含忍為宜。反恐二孃哭訴不完,被子女聽去。藉著往前剪燭花為由,故意咳嗽一聲,放重腳步,由二孃身側繞到她頭前佛案邊去,口裡大聲勸道:〃二孃,天都不早了,盡哭則甚,還不做菜去麼?〃二孃忽然驚覺,立時住口,又低頭默禱了一陣,方始含淚起身,往廚房中走去。
蕭逸平空添了滿腹疑團,三個子女寸步不離,又不便調開來問。前幾次想到畹秋身上,又覺不對。愛妻冤枉,當是真情,所說仇人,許是一時誤會,必無其人。正在心亂如麻,苦無頭緒。這時三小兄妹已經乃父勸住了哭,愁眉淚眼,隨侍在側。內中蕭璉最是天真爛漫,忽然憨憨地問道:〃聽哥哥說,媽去時沒帶甚麼東西,只穿了一身舊衣服。這麼多年,想必都破了。新的衣服鞋襪,都被雷二孃鎖在樓上。爹爹還不叫她取出來,今晚回來,拿甚麼換呀?〃蕭逸猛地心中一動,想起愛妻視二孃如同親人,衣履均交存放。起禍根苗,乃在內弟箱中搜出一雙舊鞋。如今遍想暗害之人,俱都無因。只二孃自出事後,對子女家務益發用心,料理周至,今日卻吐出這等言語。莫不成賤人久守望門寡,看中自己,害死愛妻,意欲竊位而代?仗著取放容易,設此毒計?嗣見自己守義潔身,恥於自薦,不敢相犯,又欲借照料家務子女情分,打算磨鐵成甚麼?愛妻赴死以前,必當她是個好人,卻誤會另有一人害她。
遺書總顯破綻,故此匿而不獻。越想越對,轉誤疑二孃陰謀害了愛妻。心思一亂,竟忘二孃前半言語,怒火中燒,目眥欲裂,若非礙著子女,幾乎按捺不住。暗罵:〃無恥賤人,今晚人靜以後,我必問出虛實,如所料不差,教你死無葬身之地!〃當時雖未發作,心內痛苦,實已達於極點。這一誤會,卻害了二孃一條性命。
人越有事,越覺時光難度,父子四人,好容易盼到天黑。連雷二孃,誰也無心再進飲食。料定雪夜無人上山,日裡又曾吩咐門人不令來謁,略捱了片時,等下人吃完夜飯,便令各自早早安歇。父子同了二孃,分持了祭品香燭,同往竹園昔年歐陽霜自盡之所,望空祭祝。
剛把香燭點好,眾人已是淚如雨下,三小兄妹更是媽媽連聲地痛哭起來。蕭逸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