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交談。今見許鉞溫文爾雅,應對從容,不禁心平氣和,把敵對之心,化為烏有。雖想也說兩句道歉話,到底面嫩,無法啟齒,福了兩福,臉一紅,急忙退到師父身旁站定。
許鉞便請眾人往家中更衣用飯。朱梅道:〃你先同陶鈞回去,我們即刻就到。〃陶、許二人不敢再說,便告辭先行。才過適才戰場,轉向街上,便遇見熟識的人問道:〃許教師,你剛從江邊來麼,怎麼弄了一身的水?適才那邊大霧,像初出鍋蒸籠一般,莫非大霧中失足落在江中嗎?〃陶、許二人才明白在江邊打了一早晨,並無一個人去看,原來是大霧遮斷的原故。隨便敷衍路人兩句,轉回家去。二人才進中廳,忽然眼前一亮,朱梅、元元大師、素因、瑩姑四人已經降下。許鉞髮妻故去已經四年,遺下衣物甚多。留下一兒一女,俱在親戚家附讀。家事由一個老年姑母掌管。便請眾人坐定,一面命人端茶備酒。急忙將姑母請出,叫她陪瑩姑去更換溼衣。自己也將溼衣重新換好,出來陪坐。大師已不食煙火食。素因吃素。朱梅、陶鈞倒是葷酒不忌,而且酒量甚豪,酒到杯空。移時瑩姑換好衣服出來,她在山中本未斷葷,常打鹿烤肉來吃,大師也命她入座。自己隨便吃了點果子,便囑咐瑩姑好生跟素因學劍,同朱梅訂好在新正月前成都相會,將腳一登,駕劍光破空而去。瑩姑不知青霓劍是否還在朱梅手中,抑或被師父一怒收了回去,見師父一走,也不敢問,好生著急。素因見瑩姑坐立不安,心知為的是兩口寶劍,便對瑩姑道:〃師妹的兩口寶劍,俱是當世稀有之物,加上元元師叔的真傳,賢妹的天資,自必相得益彰。適才元元師叔命我代為保管,早晚陪賢妹用功。從今以後,我的荒魔,倒是不愁寂寞的了。〃瑩姑聞言,知二劍未被師父收去,才放寬心。這時陶、許二人都陪朱梅痛飲,殷殷相勸,無暇再講閒話。那素因心中有事,幾番要說出話來,見朱梅酒性正豪,知這老頭兒脾氣特別,不便插嘴攔他高興。那陶鈞在觀戰時,忽然素因喚他乳名,好生不解,本想要問,也因為朱梅飲在高興頭上,自己拿著一把壺,不住地替他斟,沒有工夫顧到說話。大家只好悶在肚裡。
這一頓酒飯,從未正直飲到酉初。素因本不用葷酒,瑩姑飯量也不大,陶、許二人也早已酒足飯飽。因都是晚輩,只有恭恭敬敬地陪著。到了掌上燈來,朱梅已喝得醉眼模糊,忽然對素因說道:〃你們姊弟不見面,已快二十年了,回頭就要分別,怎麼你們還不認親呢?
〃素因聞言,站起答道:〃弟子早就想問,因見師伯酒性正豪,不敢耽誤師伯的清興,所以沒有說出來。〃朱梅哈哈大笑道:〃你又拘禮了。我比不得李鬍子,有許多臭規矩。骨肉重逢,原是一件快活事,有話就說何妨?〃
素因聞言,便對陶鈞道:〃陶師弟,請問堂上尊大人,是不是單諱一個鑄字的呢?〃陶鈞聞言,連忙站起答道:〃先父正是單名這一個字,師姊何以知之?〃素因聞言,不禁下淚道:〃想不到二十年光陰,我姑父竟已下世去了。姑母王大夫人呢?〃陶鈞道:〃先父去世之後,先母第二年也相繼下世去了。小弟年幼,寒家無多親故。師姊何以這般稱呼,請道其詳。〃素因含淚道:〃龍官,你不認得身入空門的表姊了?你可記得十九年前的一個雪天晚上,我在姑父家中,同你玩得正好,忽然繼母打發人立逼著叫我回家過年,你拉我哭,不讓我走,我騙你說,第二日早上準來,我們一分手,就從此不見面的那個秦素因麼?〃
陶鈞聞言,這才想起幼年之事,也不禁傷心。答道:〃你就是我舅家表姊,乳名玉妮的麼?我那舅父呢?〃素因道:〃愚姊自先母去世,先父把繼母扶正之後,平素對我十分虐待。多蒙姑父姑母垂愛,接到姑父家中撫養,此時我才十二歲,你也才五歲。先父原不打算做異族的官的,經不住繼母的朝夕絮聒,先父便活了心。我們分別那一天,便是先父受了滿奴的委用,署理山東青州知府。先父也知繼母恨我,本打算將愚姊寄養姑母家中,繼母執意不肯。先父又怕姑父母用大義責難,假說家中有事,硬把愚姊接回,一同上任。誰想大亂之後,人民雖然屈於異族暴力淫威,勉強服從,而一般忠義豪俠之士,大都心存故國,志在匡復。雖知大勢已去,但見一般苦難同胞受滿奴官吏的苛虐,便要出來打抱不平。先父為人忠厚,錯用了一個家奴,便是接我回家的石升。他自隨先父到任之後,勾連幾個喪盡天良的幕賓,用繼母作為引線,共同矇蔽先父,朋比為奸,鬧得怨聲載道。不到一年,被當地一個俠僧,名叫超觀,本是前明的宗室,武功很好,夜入內室,本欲結果先父的性命。誰知先父同他認得,問起情由,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