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弟兄三人,專做行俠仗義的事。那一年正值張、李造反,我有一個好友,是一個商人,由陝西回揚州去,因道路不安靖,請我護送,這當然是義不容辭。誰想走在路上,便聽見南方出了一個獨腳強盜,名叫多臂熊毛太。綠林中的規矩:路上遇見買賣,或是到人家偷搶,只要事主不抵抗,或者沒有仇怨,絕不肯輕易殺人,姦淫婦女尤為大忌。誰想這個毛太心狠手辣,無論到哪裡,就是搶完了殺一個雞犬不留;要遇見美貌女子,更是先奸後殺。我聽了此言,自然是越發當意。
〃誰想走到南京的北邊,正在客店打尖,忽然從人送進一張名帖,上面並無名姓,只畫了一隻人熊,多生了八隻手。我就知道是毛太來了,我不得不見,便把隨身兵器預備停妥,請他進來,我以為必有許多麻煩。及至會面,看他果然生得十分兇惡,可是他並未帶著兵器。後來他把來意說明,原來是因為慕我的名,要同我結盟兄弟。我縱不才,怎肯與淫賊拜盟呢?我便用極委婉的話謝絕了他。他並不堅持,談了許多將來彼此照應,綠林中常行的義氣話,也自告辭。我留神看他腳步,果然很有功夫,大概因酒色過度的關係,神弱一點。我送到門口,正一陣風過,將一扇店門吹得半掩。他好似不經意地將門摸了一下,他那意思,明明是在我面前賣弄。我懶得和他糾纏,偏裝不知道。他還以為我真不知道,故意回頭對店家說道:'你們的門這樣不結實,留心賊人偷啊。'說時把門一搖。只見他手摸過的地方,紛紛往下掉木末,現出五個手指頭印來。我見他如此賣弄,真氣他不過。一面送他出店,忽然抬頭看見對面屋上有兩片瓦,被風吹得一半露在屋簷下,好像要下墜的樣子。我便對他說:
'這兩塊瓦,要再被風吹落下來,如果有人走過,豈不被它打傷麼?〃說時,我用一點混元氣,張嘴向那兩塊瓦一口痰吐過去,將那瓦打得粉碎,落在地上。他才心服口服,對我說道:'齊魯三英,果然是名不虛傳。你我後會有期,請你千萬不要忘了剛才所說的義氣。'我當時也並不曾留意。
〃他走後,我們便將往揚州的船隻僱妥,將行李、家眷俱都搬了上去。我們的船,緊靠著一家卸任官員包的一隻大江船,到了晚上三更時分,忽然聽得有女子哭喊之聲。我因此時地面不大平靜,總是和衣而睡,隨身的兵器也都帶在身旁。我立刻躥出船艙一聽,仔細察看,原來哭聲就出在鄰船。我便知道出了差錯,一時為義氣所激,連忙縱了過去,只見船上倒了一地的人。我扒在船艙縫中一望,只見毛太手執一把明晃晃的鋼刀,船艙內綁著一個美貌女子,上衣已經剝卸,連氣帶急已暈死過去。那廝正在脫那女子的中衣時候,我不由氣沖牛斗,當時取出一技金鏢,對那廝打了過去。那廝也原有功夫,鏢剛到他腦後,他將身子一偏,便自接到手中,一口將燈吹滅,就將我的鏢先由艙中打出。隨著縱身出來,與我對敵。我施展平生武藝,也只拼得一個平手。我因我船上無人看守,怕他有餘黨,出了差錯,戰了幾十個回合,最後我用六合劍穿雲拿月的絕招,一劍刺了過去。他一時不及防備,將他手指斷去兩個。這樣淫賊,本當將他殺死,以除後患,才是道理。叵耐他自知不敵,登時將刀擲去,說道:'朋友,忘了白天的話嗎?如今我敵你不過,要殺請殺吧。〃我不該一時心軟,可惜他這一身武藝,又看在他師父火眼金獅鄧明的面上,他白天又與我打過招呼,所以當時不曾殺害於他,叫他立下重誓,從此洗心革面,便輕輕易易地將他放了。且喜那晚他並不曾傷人,只用點穴法將眾人點倒。我將那些人一一解救,便自回船。他從此便削髮出家,拜五臺山金身羅漢法元為師,煉成一把飛劍,取人首級於十裡之外,已是身劍合一,口口聲聲要報前仇。我自知敵他不過,沒奈何才帶上我女兒輕雲避往四川。我等武藝雖好,怎能和劍仙對敵呢?〃
談話中間,忽聽空中一聲鶴唳響徹雲霄,眾人聽得出神,不曾在意。周淳聽了,連忙跑了下去,一會回來。燕兒問道:〃剛才一聲鶴唳,老師為何連忙趕了出去?〃周淳道:〃你哪裡知道。此洞乃是峨眉最高的山洞,雲霧時常環繞山半,尋常飛鳥決難飛渡。我因鶴聲來自我們頂上,有些奇怪,誰想去看,並無蹤影,真是希奇。〃英瓊便問道:〃周世叔說來,難道毛太如此厲害,世叔除了逃避,就沒法可施嗎?〃周淳道:〃那廝雖然劍術高強,到底他心術不正,不能練到登峰造極。劍仙中強似他的人正多,就拿我女兒輕雲的師父黃山餐霞大師來說,他便不是對手。只是黃山離此地甚遠,地方又大,一時無法找尋,也只好說說而已。〃李寧道:〃賢弟老躲他,也不是辦法,還是想個主意才好。〃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