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痛苦——我應當去分擔這一痛苦。但是,如果他對我來說是一個陌生人,並且如果他自身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或任何對我的感情生活具有重要意義的東西可以吸引我,那麼要我去愛他是很難的。的確,我這樣做是錯誤的,因為我的愛被我自己的親友珍視為一種我偏愛他們的表示,如果我把一個陌生人和他們同等對待,這對他們來說不公平的。但是如果我去愛他(用那種普遍的博愛去愛他)只是因為他像昆蟲、蚯蚓或草蛇一樣也是地球上的公民,那麼透過我的理性的判斷,恐怕他只能分享我的愛的一小部分——而絕不會得到我的愛的全部。如果一個告誡的實施不能夠被認為是理智的話,那麼莊嚴地宣佈它又有什麼意義呢?
再進一步觀察,我發現了更多的困難。一般來說這樣一個陌生人不僅不值得我愛,我還必須老實地承認,他更多地引起的是我的敵意甚至憎恨。
他似乎對我沒有一絲愛的跡象,並且對我沒有表示絲毫的關心體諒。如果對他有益,他會毫不猶豫地傷害我,他也絕不會問自己他所得的利益是否和他傷害我的程度相當,實際上他甚至不需要去獲得什麼利益,只要可以滿足他的慾望,他就會毫無顧忌地嘲笑我、侮辱我、誹謗我並且向我顯示他的優勢;他越是感到安全,我就越是感到無依無靠,也就越是肯定他會這樣對待我。如果他的行為完全不同,如果他向我表示一個陌生人的關心和剋制,我也願意在任何場合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他,而不顧任何箴言。的確,如果這條莊嚴的聖訓這樣說的話:“愛你的鄰居就像他愛你自己一樣,”
那麼我就不應當對此表示反對了。
還有第二條聖訓,它似乎使我越發不可理解,並且引起我內心更強烈的反感。這就是“愛你的敵人”。然而,如果我仔細考慮這一聖訓,那麼我覺得把它當作一個更嚴重的過分要求是錯誤的;說到底,它與第一條聖訓是一回事①。
我想我現在可能聽到一個高貴的聲音在告誡我:“恰恰是由於你的鄰居不值得你愛,並且相反,他是你的敵人,因此你應當愛他像愛你自己一樣。”
於是我明白了這條聖訓不過是
①一位偉大的富有想象力的作家,可能讓自己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那些被嚴格禁止的心理上的真實情況。例如,海涅承認,“我的性情是平和的。我的願望是:‘一間茅頂的陋舍,但是有舒適的床,精美的食品,最新鮮的牛奶和奶油,窗前的花壇,門前的綠樹,並且如果上帝想讓我完全幸福的話,他就應允許我享受這樣的快樂,看到大約六七個我的敵人吊在這些樹上。在他們臨死之前,由於內心的感動,我將饒恕他們生前對我做的一切壞事。‘的確,一個人應當饒恕他的敵人——但是在他沒被吊起之前絕不饒恕。“
一個荒謬的信條而已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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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當我的鄰居被告誡說愛我要像愛他自己一樣時,他完全可能與我所回答的一樣,並且為了同樣的原因拒絕愛我。
我希望他不會有和我同樣的客觀理由,但是他卻有和我一樣的思想。儘管如此,人類的行為還是顯示了差異性,倫理學忽視了決定這些差異性的因素,並把這些差異性分為“好的”和“壞的”兩類。只要這些不可否認的差異性沒有消除,對偏激的倫理要求的服從就會對文明的目標造成損害,因為它明確地助長人們去做壞事。人們不禁會想起當準備廢除死刑時在法國議會發生的一件事。一個議會成員熱情地支援廢除死刑,他的演講得到陣陣激動的掌聲,這時大廳裡有一個人說道:“首先會採取行動的是謀殺者。”
隱藏在這一切之後的、也是人們不願意承認的一個真實的因素,是人類不是溫和的動物,這種動物需要得到愛,當受到進攻時至多隻能夠自衛;相反,人類這一動物被認為在其本能的天賦中具有很強大的進攻性。因此,他們的鄰居不僅僅是他們的潛在助手或性物件,而且容易喚起他們在他身上滿足其進攻性的慾望,即毫無補償地剝削他的勞動力,未經他的允許便與他發生性關係,霸佔他的財產,羞辱他,使他痛苦,折磨他並且殺死他。
“人對人是狼”。面對這些人生的和歷史的經驗,誰還有勇氣對這個結論提出疑問呢?一般來說,這種殘酷的進攻性等待著某種刺激或是為某種其他的
①〔參看《幻想的未來》第五章。弗洛伊德在後面第138—139頁又回到了“愛鄰猶愛己”這一聖訓的問題上。〕
意圖服務,這種意圖的目標也許用比較溫和的手段就可達到。
在有利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