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地問:“那個……他們不是黑社會什麼的吧?”
克里斯連連擺手,“哦,不是不是。你知道,貝里斯人懶嘛,可是中國人特別勤勞能吃苦,而且很會互相扶持。不過中國人有自己的圈子,很少和外人打交道的……”
可是,我的勤勞勇敢的同胞們,你們為什麼紛紛來到這個“罪惡之城”?這裡的生活真的比你們的家鄉好嗎?即便在這裡能賺到錢,可你們不怕危險嗎?第二天在小島上等待渡輪時又看到同胞們辛苦地送貨上船,我有滿腹的疑惑,可是不敢貿然上前,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他們之間說福建口音的普通話(也可能是臺灣人),衣著得體,臉上笑容明朗,毫無寒酸憂鬱之氣,看來生活並不似我想象中艱難苦悶。
從小島回到貝里斯城後,因為身上曬傷灼痛難忍,我們到處尋找曬後乳液或是藥膏,然而街上水盡鵝飛,幾乎所有的商店都重門深鎖。好一會兒才找到一間還開著門的中國店鋪,可是裡面情形詭異,猶如監獄—一整面鐵柵欄將貨架和顧客隔開,交錢遞貨都需從鐵柵縫中進行。老闆娘和她兒子在鐵柵後面用廣東話談笑風生,身邊有一臺電視機,螢幕上赫然正放映著香港電視劇!中國人果然不論身在何方都有自己的一個小小世界,刀槍不入。
《最好金龜換酒》PART 3 最美麗的海水與最危險的城市5
這些年來,走過這麼多地方,發現全世界每個角落都有中國人的身影,其中又以粵人閩人為主力。自古以來,無數粵人閩人背井離鄉飄洋過海討生活打天下,生長在海邊的他們血液中似乎天生有冒險因子,頭腦靈活,又兼勤勞肯幹,是海外華人的中堅力量。《明史》裡不是也說嗎—“閩、粵人以其地近,且富饒,商販至者萬人。往往久居不返,至長子孫……”
因為不想再吃中餐,我們決定在附近找個最近的餐館解決晚飯。遵照克里斯的警告,我們只帶了有限的現金,而且只敢在街道的右半段活動。最後終於在橋邊找到一家簡陋的本地餐館,可是沒有選單,我們問老闆娘有什麼可以吃。她想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說:“我有……魚……還有一點沙拉和米飯可以做配菜……”我們趕緊說要兩份。本來想著貝里斯的海產肯定豐富無比,誰知端上來的魚肉真是小得可憐,而且做法也相當粗糙。我和銘基的配菜還很不一樣,看起來像是老闆娘把冰箱裡的最後一點東西都搗騰給我們了。唯一的亮點是貝里斯的本地啤酒Belikin,入口清冽甘甜。我喝著啤酒,望著眼前流淌的河水和河兩岸亂七八糟的房屋,心裡有點傷感。貝里斯城有河有海,自然風景得天獨厚,如果有良好的城市規劃和治安,它本來可以是一座非常有魅力的城市。事實上,聽說貝里斯城的確有過它輝煌的歲月,可是時間、颶風、火災、金融危機以及頻發的罪案對它造成了令人心碎的破壞,使得以往的春天無法復原,而回憶也變成了一條沒有歸途的路。吃完晚飯,我們不得不鼓起勇氣再次面對黑暗的街道。我們倆互相打氣:“一、二、三,跑!”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旅店。街上有種無形的低氣壓,像是“山雨欲來”的警告。我甚至能感到罪惡正在某個拐角和後巷發生,也能感到角落裡、車子中和窗簾後正在注視我們這兩個異鄉人的冷漠目光……r米r花r書r庫r ;www。7mihua。com
這次旅行實在創造了很多的“個人紀錄”,我去過不少地方,大概不能算是孤陋寡聞,可這真的是我目前到過的最危險的城市。
回到旅店,電視上正在播放貝里斯城的當日新聞。一位年輕姑娘正對著鏡頭講述她的被搶遭遇:“……他們用槍抵住我的脖子,讓我不許出聲,把揹包交出來……我怕得要命,還能怎麼辦?他們有槍啊!……和他們一樣,我也失去了工作,但是我至少沒有像他們一樣去搶劫別人……我想在這裡對他們說,你們可以拿走其他所有東西,但是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證件還給我?……”
我和銘基不由得對視一眼。明天,明天就離開吧。平安是福,再美的海水也無法阻止我們逃離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