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筵席,一連熱鬧了七天,便是那班官太太,也一起到王妃跟前來賀喜請安。“”究竟是男是女,王爺何不親自看看?“紀曉嵐插問。
“哎——,這王府的忌諱,紀大人怎會不知?小孩子生下來,不滿一月,不許和生客見,因此那班官太太,卻不曾見得那位小王爺的面。王妃娘娘又怕別人靠不住,諸事都託了這個管事媽媽。管事媽媽是一位精細的人,只有她和乳母兩人,住在一座院子裡,照料小孩子的冷暖哺乳等事。雖然另有八個服侍的宮女,卻只許在房外伺候。
“王妃平時有陳世倌太太常來,說話投機,如今在月子裡,陳太太不能來王府中行走,王妃每天要念上陳太太幾遍。好容易望到滿月,陳太太又害了病不能出門,把這個王妃急得沒法,自己滿月以後,便親自坐車到閣老府中去探望陳太太,又叫把小孩抱出來,給王妃看。王妃看他面貌飽滿,皮肉白淨,王妃樂得抱在懷裡,一聲聲地喚著'寶貝'。王妃又和陳太太商量,要把這哥兒抱進王府去,給王爺和臣妾們見見。陳太太心中雖不願意,但在王妃面前怎敢說個'不'字呢?只得答應下來,把小孩子打扮一番,又喚乳母抱著,坐著車,跟著王妃進府去。那乳母抱著孩子,走到王府內院,便有府中媽媽出來抱進一屋去,吩咐乳母在下屋子守候。下屋子有許多侍女嬤嬤,圍著這乳母問長部短,又拿出酒菜來勸她吃喝。
直到天色靠晚,乳母吃得醉醺醺的,只見那媽媽抱小孩出來,臉上罩著一方繡雙龍的黃綢子,乳母上來接在懷裡,一手要去揭那方綢子。那媽媽忙拉住說:'這小官官已經睡熟了,快快回去吧!'接著一侍女捧出一隻小箱子來,另外有一封銀子,說是有賞乳母的,那小箱子裡都是王爺和王妃的見面禮。乳母得了銀子,滿心歡喜,顧不得再看看那小孩子,就匆匆地上車回去了。回到家裡,陳太太見小孩子睡熟了,忙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開啟那小箱子一看,陳太太一下子驚呆了,你猜為什麼?“”為什麼?“曉嵐不解地問。
“原來這箱子裡面,有圓眼似的東珠十二粒,金剛石六粒,琥珀、貓兒眼、白玉戒指、珠釧和寶石環,都是大內中極其貴重的寶物,最奇怪的還有一支玻璃翠的簪子和羊脂白玉簪子,翡翠寶石的耳環也有二三十副。說到見面禮兒,少說也值上百萬銀子。陳太太尚矇在鼓裡,看著這些東西,笑道:'這王妃娘娘把我們哥兒當作姐兒看了,怎麼賞起簪子和耳環來了?難道叫俺們哥兒梳著旗頭,穿著耳朵不成?'那乳母接著說道:'虧王妃想得仔細,簪兒環兒,大概留著給俺們哥兒長大起來,娶媳婦用的!'兩人正說著,那小孩子在床上'哇'地哭醒了。乳母忙到床前去抱,禁不住'啊喲'喊出聲來。陳太太聽了,也走過去看時,由不得連聲喊叫:'奇怪!'接著又哭著嚷道'俺的哥兒哪裡去啦?'這一喊不要緊,轟動了全府的人,都到上房裡來探問,這時陳世倌正在廳屋裡會客,只見一個僮兒,慌慌張地從裡面跑出來,也顧不得客人氣喘噓噓地說道:'太太有事,請大人進去!'”陳世倌聽了,向僮兒瞪了一眼,那客人也便告辭出去。
陳閣老送過了客回到內室裡,一邊走一邊問:'出了什麼事值得這般慌張?'一腳踏進房門,只見他夫人滿面淌著淚,拍著手嚷道:“我好好的一個哥兒,到王府去一趟,怎麼變成姐兒?'”陳世倌聽了,心中便已明白,忙搖著手說:'莫聲張!'一面把屋子裡的人一起趕出去關上房門,把乳母喚近身來低低地盤問她。乳母便把進府的經過說了個仔細,只是把自己吃酒的事瞞著。陳世倌聽完乳母的話,心中更加明亮,便對乳母說道:'哥兒姐兒你莫管,你在俺家中好好地乳著孩子,到王府去的事,以後不許提起一個字,倘然再有閒言閒語,俺先取了你的性命!退下去!'這個陳世倌為官多年對官場世故十分熟悉,且又聰明過人,老謀深算,這件事他哪裡敢聲張,便好生勸過了夫人,將此事平息下來。陳世倌生怕換子的事體敗露出來,拖累自己,便一再上書,說體弱多病,抗不住北方的天氣,求皇帝放歸故里,康熙爺挽留不住,只得準了他的奏,放他回去,直到雍正爺繼了大位,陳世倌才又被請出來做官,這當今聖上,便是那陳閣老的親生兒子“王總管的話聲低得幾乎聽不到了。紀曉嵐悄聲問道:”你說得這般詳細,像你親眼見一般,這一切都是真的?“”你看你看?哎——,不是真的,我能編給你聽嗎?別看這類事體,能瞞得住你們做官的,卻瞞不了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咱還是老話:聽完即了。咱們的脖子上都只長了一個腦袋!“紀曉嵐點頭,讓王總管放心。然後又悄聲問道:”這麼說來,皇上用了'高天賜'這個